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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柔和冷山攀上了隔壁的一座山峰峰頂,居高臨下眺望,然而因為距離之故,只能看見敵軍的營帳縮小成灰色指甲蓋大小的方塊,掩映在翠綠的深林之中。 有樹木遮擋,視野無法徹底摸清楚營帳的數量,更加無法判斷武飛的這支隊伍,究竟是主力部隊,還是民夫,或者用以掩人耳目的空帳。 顧柔躲在樹下,不斷變換姿勢,然而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看清:“這樣不行,咱們得接近他們的兵舍去瞧?!?/br> 她有些急躁,不注意地將身子向上抬了一下,冷山迅速伸手將她拉回——他的眼睛像敏銳的獵豹,望向相鄰的一個山頭。在那邊的密林里,稀疏的陽光和茂密的林木交錯掩映,兵器的冷光在其中閃了一下。 這種戰略性的高地,即使沒有陷阱,也極有可能存在敵方的崗哨。如果隨意冒頭,很容易被對方一箭斃命,更糟糕的是,會暴露己方戰略意圖。 冷山英挺的眉毛緊緊皺著。他目前還不知道武飛怎樣分配了走馬谷的兵力。 顧柔蹲在他身畔,繼續朝下方的走馬谷觀望:“要接近敵營,須得穿過這道山谷?!?/br> 冷山沉默著同意她的說法。 夜里,顧柔率領三個人穿過走馬谷,進入了敵方軍營附近觀察情況。 行動比想象進行得更為順利,令顧柔驚訝的是,雖然敵軍整齊有序,然而觀察其兵力,卻似乎人手短缺——比如軍營四周的瞭望樓,都應該有一隊守軍把守,中間派幾個小隊巡夜,可是顧柔在軍營外的一棵大樹上藏了半宿,也只看見一隊巡邏的人。 這是否意味著,走馬谷守將武飛目前手里兵力短缺?顧柔不確定這是不是對方在故布疑陣,趁著天光未明,回去將情況回稟給了冷山。 聽了顧柔的匯報,冷山當即要她回傳消息給主力部隊,立刻轉移攻擊重點,對走馬谷進行增兵?!拔覀円黄谱唏R谷?!崩渖降?。 按照他的判斷,南線經過多日戰役,雖然薛肯未能拿下廣石,但對南線還是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再這么下去不出半月,廣石必然撐不住,所以南線一定會對外發出求援。而東線是離南線最近的兵力駐扎點,沒有承受太多攻擊,防守壓力并不大的情況下,南線極有可能分兵增援東線。 如此一來,最沒有防守壓力的南線,反而成了最薄弱的一環。 冷山要求顧柔快速而隱蔽地回傳消息,越快越好。因為如果要轉戰南線,最好能夠出其不意,趁著敵方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兵力調整之時,一舉擊破。 顧柔從冷山這邊離開,天還沒亮,又回來了。 冷山蹙眉,口氣甚是不悅道:“怎么還在磨蹭?你這是延誤軍機!” 顧柔道:“我已經完成任務了。天亮后先鋒部隊會趕到?!?/br> 冷山大吃一驚。 也難怪他奇怪,因為顧柔傳出情報,也只用了半盞茶不到的時辰。 她只是凝神靜氣,專注精力地說了一句:【大宗師,據咱們的觀察,走馬谷防守空虛,您是否可以考慮分兵從這邊進攻?】 …… 冷山的預料沒有錯。 守將翟蘋雖然暫時守住東線據點,然而對于國師軍隊的連番猛攻感到十分吃力,于是他派快馬朝南線據點的將領武飛請求增援。 走馬谷守將武飛接到翟蘋信件,立即將精兵分撥一半支援東線,早在三日以前派出。 所以,顧柔他們所見到的敵方軍營景象,便是如此稀疏蕭條的了。 第二天天亮之后,石錫率領一支輕騎部隊趕到,和冷山一同研究作戰策略。 一日后,顧柔等五名白鳥營斥候按照軍司馬冷山的命令,潛入敵方軍營,防火焚燒防御工事。 因為過了走馬谷之后乃是一塊平曠之地,敵軍守將武飛在那曠地之后加固了一座廢棄土城,作為屯兵據點,所以,敵軍的防御工事大多布置在那邊曠地周遭。這些工事大多就地取材,用的是木料和竹料,都從走馬谷附近的山上采來;木材易燃,加上這兩天天氣干燥,白鳥營斥候們的這把火一放,立刻點著了敵方陣地前的拒鹿角。 那拒鹿角本是木頭尖刺連城的木柵欄,用以對付騎兵的,如今卻成了最好的燃料,而且連綿數里。加上東風漸盛,風一吹,火勢蔓延到曠地的草皮上面,愈燒愈猛。 守將武飛站在土城城頭的錐堞后,看見前方陣地一簇簇的火苗,準備下城。裨將急忙阻攔:“大人不可,咱們有護城河溝,這火燒不進來,就讓他們放去;您切莫以身冒險,給對方可乘之機呀?!?/br> 武飛是個高個子的威武悍將,十四歲的時候便殺過強盜,從沒怕過誰,厲聲喝道:“說得輕巧!眼看著他燒光咱們的城防?騎兵來了怎么辦,下一步他們就該灌水淹城了!”說罷不顧裨將勸告,率領一隊人馬出了城。 武飛敢這么輕易下來也有原因。其一,他在入走馬谷的兩側山道上都設立了路障和前哨,一旦大軍進入狹長險隘的走馬谷,后方城中必然提前得知消息,然而他并沒有,這說明地方只不過派了幾個探路斥候;其二,這一把火過后不見人蹤,也沒有敵方發動進攻,更加說明對方只有單兵勢力。 他進有親兵退有城防,何懼之有,于是武飛命人召來工兵隊伍,撲滅大火,修補被燒壞的防御工事。 武飛一邊親自監督工匠民夫,一邊道:“人言皆道那慕容情帶兵攻無不克,我瞧著也沒什么了得,咱們嚴將軍叱咤疆場的時候,這豎子還未脫干凈胎毛呢!咱們上下一心再堅守幾日,待漢中的援兵到達,里應外合,拿了慕容情的狗頭跟上頭請賞?!?/br> 那修補拒鹿角士兵原是個漢中的佃戶,抽壯丁上來的,聽了這話,擦一把額上汗水,笑道:“武將軍言重了,小的來當兵,是為了保護祖宗留下來的田土不致被外來的強盜糟蹋,可不是為了跟這位那位大人要賞賜。平日將軍您待我們親如子女,我們自然應該效死報答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里已經將拒鹿角上其中一根被燒壞的尖木棍重新削出棱角。 “將軍,修好了?!?/br> 然而身后卻沒有應答,他詫異地回頭,卻驚見武飛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的神情更為震驚,一根飛羽箭從后腦穿入、前額傳出,已經打穿了他的頭顱,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了滿地。 “將軍!”眾人驚喊起來。裨將遠遠看見,疾奔而來,臨危行使起指揮現場的職責:“咱們中暗算了!撤,快撤!你們幾個,掩護將軍!你們幾個隨我來,去走馬谷!” “太好了!”不遠處,陣地邊緣的密林里,顧柔高興地握住右拳。原本只是想要燒掉對方的防御工事造成混亂,誰知道有武飛這么條大魚自投羅網,對方蠢一個,比我方派出十個白鳥營的臥底都管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