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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值還要去京官們家里串串門。 她起初認為院判事務繁多,生怕自己安排不過來,請劉可柔吃了幾頓飯后一顆心才妥妥地放了下來。 “按下官看,秦夫人用不著過于緊張。您一去就知道了,我們院里原沒什么事務,主要是朝中的大人們家里人口多,今日千金身子不爽,明日高堂飲食不暢,都往咱們這兒求?!?/br> 兩人步行的速度很快,劉可柔一張嘴片刻不停,給她說著太醫院的布局、人事、宮里頭的禁忌等等。羅敷雖已在吃飯時聽了三四遍,上任前又有禮部的官員諄諄教誨,也不忍辜負他一番熱心。 她既是個五品的高職,卻無家世背景,讓別人喊著她院判大人,至少可以面子上提□□尊敬,所以私底下也沒有要求劉可柔和藥局的人一樣稱她為醫師。 劉可柔給守宮門的衛兵看過腰牌,走了一段就笑道:“秦夫人不介意,下官可以先去開路。大人遲一些不算什么,今日院中只有一幫毛頭小子?!?/br> 羅敷謝了他一路指點,道:“那凌大人去吧,眼見要到時候了?!?/br> 她當然明白劉可柔是要避嫌,和自己一起進去,不被同僚說趨炎附勢就怪了,說是開路,不知匆忙跑去要跟她的下屬們說什么。 獨自走了幾十步遠,眼前大門面西而坐,門內一道彩繪琉璃照壁,再往前走,朱色立額上書“太醫院”三個黑漆大字,便是洛陽家底最硬、最精銳的醫師集中所在之地。 太醫院大門前為仆役住房,左為土地祠,右為聽差處。署內設大堂五間,后院就是誠慎堂,另有三堂五間。 羅敷在門役的引導下掐著時間直接走入大堂。 御醫們都在北側的三間里辦公,她一腳踏進,辰時的鐘鼓正好敲響。 四名御醫、十名吏目都聚在一間房里,正盯著水漏互相議論院判要遲到,不想下一刻人就出現在堂里,頓時黑壓壓跪了一地。 “諸位都免禮?!?/br> 陪著同僚跪的劉可柔聽著年輕院判清泠泠的聲音,率先起身,后頭一幫醫官們亦有樣學樣。 羅敷站在正中央道:“大家都坐下吧?!?/br> 立刻就有兩位御醫屁股挨到了椅子,劉可柔沖他們使了個眼色,卻見五六個吏目緊跟著入座,臉色愈發不好看起來。 羅敷依舊和和氣氣地站在那兒,道:“凌御醫讓這五人都別站著了?!?/br> 屋中十三人面面相覷。這一句話語氣雖溫和,氣勢卻足,聽不出一點波動。其他三位御醫心中有了個數,劉可柔這小子又成功地巴結上了新來的院判,而院判對于他們不懂禮數的行為不放在眼里,心里卻多少不舒服。 待所有人坐下之后,羅敷在屋內踱了幾步,狀似隨意地說道: “本官初來,事務從現在開始就須上手。大家不必拿本官當外人,有什么疑惑盡管向本官提,若是大事,本官自當請示章大人,若是其他,本官很樂意與大人們共同商議?!?/br> 她挺秀的身影擋住窗格里射入的光束,微笑道:“承蒙陛下錯愛,本官之前不過一介九品之外的藥局夫人,眼下卻得以站在北廳和諸位說話。陛下讓本官頂了袁大人的職,袁大人素來是怎么要求諸位的,本官不便干涉,但必不會讓自己與袁大人一般去職回鄉?!?/br> 底下眾人忐忑不安,只知道先左院判走的突然,猜是犯了什么事,但近來并沒有傳言可供研究。新院判這幾句話,明擺著是說袁行雖然平時看起來做事滴水不漏,還是觸犯了上頭忌諱,要死守嚴防相同的錯處。但袁行到底犯了什么忌諱?章大人一向過著神仙似的清爽日子,又聽羅敷說是今上提拔,各自則明了一二——今上看先院判不順眼,于是拿了個親兵補上來。這秦夫人資歷極淺又是個女郎,雖有陛下做后臺,也不怕她飛揚跋扈。 劉可柔暗嘆自己走眼,秦夫人看著不通人情世故,其實腦子里絕對有數。她在方府壽宴上答章院使答得漂亮,除此之外,他怎么問話都套不出個所以然。如今看來,她是懶得跟自己說話,實是在……端架子。劉可柔頭一次看到有人把架子端的這么無辜,人家竟還打心眼里不計較她,覺得她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不會組織思維。 秦夫人果真高深。 羅敷可沒想多,她昨晚決定說的越少越好,不讓人認為她好欺負即可。兩段話一說完,便讓他們象征性地介紹一下自己,反正她也記不住每個人,純粹是走個形式。 十四人說完自己家族經歷,一位年紀最長的御醫道:“請秦夫人前去景惠殿上香火?!?/br> 新官上任,都要去先醫廟上柱香。先醫廟就在堂后,朝南有一座景惠殿,如惠民藥局一樣供奉著伏羲、神農、黃帝香火,先醫廟外北向還有藥王廟,里面有座銅人像。 羅敷頷首應了:“有勞這位大人帶路?!?/br> 她緩步走在御醫身后,后面跟著一群醫官。聚在另外幾間房的二十八位醫士也從屋里出來,他們是未入流的醫師,等了半天只有這時候有資格見到新上峰的面。 景惠殿只能一個人進,羅敷恭恭敬敬地把準備好的貢品擺好,將三柱竹立香插在厚厚的香灰里,并不下拜,只躬了躬身。 而后她出了廟門,對眾人道:“太醫院歲逢仲春上甲日享先醫,章大人主祭,我等陪祀,本官希望每年享祀之時,大家都能對一年的職責無愧于心?!?/br> 醫官們齊聲應是。 羅敷默默嘆氣,這些人這廂禮數周全,背地里還不知怎么搬弄是非呢。太醫院是個小朝堂,每個姓氏背后的勢力錯綜復雜,所幸醫生是個相對比較單純的營生,除了涉及一些宮闈隱秘、接觸一些高位官員、得知一些朝堂浮沉……算了,她不想了。 祭拜完,羅敷挨個查了每個人的分工和事跡,發現秩序井然,人人都很上進,使用了幾十年的一套晉升方法運作順利。她不需時時在官署盯著,左院判更多的是為宮中朝中打下手,管理太醫院幾乎是個副職,據劉可柔說右院判管的比較多。兩位主事不在的日子里,四位御醫統領全院,好在下屬們都自覺,任務繁重,小算盤也沒有精力打。 好像太醫院的位置越往上就越是清閑,很符合大夫的天性。 她去了南廳兩間房,一間是司嚴的,一間是她的。房里光線充沛,陳設素凈,一張矮榻、一副桌椅、一方書架,一扇屏風,書架上滿滿的醫書古籍,她翻了翻,居然還有原主人沒有帶走的手跡。 手札分為三本,沒想到袁行寫得一手圓潤小楷,均極為細致,第一本還作了一篇短序。羅敷大致掃了前幾頁,明白袁行是個調制藥物的高手,幾十年如一日地鉆研此科,小有建樹。這些東西對一個醫師來說珍貴至極,他卻留在這里,是走的特別急還是欲造福后生?她回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