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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可!方繼是三品大員,上不得刑??!”王府水牢里關著的都是最頑固的囚犯,她只去看過一次,就嚇得好幾晚睡不著,州牧的身后是整個朝廷,要是動了他,可不是置南安于水火? 卞巨扶著床沿坐下,不經意發現元氏滿臉痛苦,心知自己剛才失態,忙高聲道:“來人……” 元氏止住他,強笑道:“妾身無事,王爺消消氣?!?/br> 卞巨看著妻子難受的模樣,對方繼的厭恨又添一層,將她攬到懷里道:“愛妃,本王做事有分寸,莫擔心?!?/br> 元氏溫順地點點頭,柔聲道:“王爺最近火氣旺,妾命人燉了杏仁枇杷粥,待會兒給王爺送到書房里?!?/br> 卞巨嘆道:“還是愛妃貼心。這些年都沒怎么陪過你,真真疏忽了?!?/br> 元氏清眸一亮,隨即又暗下來,低聲道: “西院張美人近日脾胃不適,我尋思著她可能又是有了,叫了醫正過去,這會兒正問著呢?!?/br> 卞巨大喜道:“真的?” 元氏輕輕頷首,心中酸澀。她膝下無子,王爺一共四子二女,再添一個于她已無區別。但王爺高興,她便也要強迫著自己一起高興。 卞巨站起來,在房內左右踱了幾圈,由喜轉憂道: “唉……洛陽在南安的布局眼線本王至今沒能摸清,這方繼若是動了,那位不說立刻舉兵南下,也必定記下一筆。若是不動,本王又無從釣出線索,光憑他那一張嘴,本王便可當場一劍砍了他!” 元氏出身大家,對夫君的公事不太過問,卻也從小沾染這些官場朝廷之事,勸慰道: “王爺本是一時心急,怕手下盡數被帝京知曉,才將州牧帶回,國中傳言州牧平安抵京,王爺不必在這事上……” 不提還好,卞巨手上的壺子重重往桌上一磕,道: “你懂什么!削藩之意那位是早已有之,什么州牧抵京,那是正大光明地告訴本王他開始下手了!本王得了名冊被拿走的消息來不及布網,當時只好把方繼這尊佛給請回來,他在南安九年,雖深居簡出,以他的能力要是回京,還不把本王的封地鬧得天翻地覆!” 元氏低了眉,手上繼續縫著密密的針腳,不再說話。 卞巨好不容易找到了發泄口,憤憤道:“將他軟禁在府中確實是我一時心急,沒有想到后果,但之后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他回京,于我有害無利,他留在南安,我逼一逼,興許還能得到些消息。遲早要有翻臉的一日,他王放先做了,本王這么多年的籌謀,難道還不及他一個無知小兒?” 元氏乍聽他喚今上名姓,不禁嚇了一跳,道: “王爺……” 卞巨鳳目微瞇,沉浸在思考中,喃喃道: “看樣子他是知道了全部名單,追查貪腐長線的圣旨雖然沒有直接寫上本王的名字,幾個府尹卻是保不住了……” 他帶著薄繭的手指在梨木桌上虛點,從下移到上,南安,祁寧,原平……最后在京畿的位置畫了個圈。 卞巨轉過頭來時,已換上一副謙謙君子的笑臉。 元氏跟了他二十年,他的一舉一動都了然于心。他進屋來暴跳如雷,這會兒又和風細雨的……她默默望著他,王爺已經不年輕了,年齒漸長,脾氣也陰晴不定起來,而自己待他一如剛嫁進王府時。 他溫和地說道:“阿絮,你堂兄近來在朝中境況如何?” 元氏一針扎到了指尖,一滴血珠瞬間冒了出來。 “怎么這么不小心?!北寰薨櫭嫉?,“疼么?” “不疼?!彼π?,又道:“王爺問堂兄做什么?” 卞巨話里帶了幾分歉疚,對她道:“阿絮,當年并非是我不愿幫忙,實是自身都難保。我雖待你不如別人——” 元氏打斷他的話:“王爺在說什么呀,妾不覺得王爺待妾不好?!?/br> 她笑得像當初一樣天真純樸,還是烏鬢紅顏,只是眼角在歲月里生了些細細的紋路。 卞巨一滯,道:“阿絮,五年前皇后駕崩,元氏勢力大不如前,但我明白你堂兄手下還有些人?!?/br> 元氏眼睫低垂,咽下喉間苦澀,道:“是?!?/br> 第62章 偷 九年前父親臨終,四年后長姐又去了。今上剛繼位就在朝堂上打壓先丞相一黨,權傾一時的元家在一夜之間退出京城,直至去年,才有外任的族中地方官考滿回京??芍^樹倒猢猻散,榮耀是回不來的,如今只求平安卻也不行么? “州牧被我們拘在南安只是權宜之計,我需要有人在朝中替南安傳達一個消息?!?/br> 元氏全族去國時,卞巨何嘗為元氏說過一句話?她那時心都涼了,本以為五年過去自己能忘記一點,但眼下他竟又提起此事。她渾身一顫,像被火舌舔了一下,恍惚中聽他道: “你族兄的位子不高不低,處事又左右逢源,說話比一般人方便得多。我思量著讓他打點幾人,那幾人官不大,都以清流自詡,到時幫襯幾位扯到案中的官員會方便些?!?/br> 元氏秀眉微蹙,抬眸道:“王爺,長姐臨終前曾以書信告誡族人,不能再牽涉這些事了。妾身的堂兄向來聽長姐的話,在外七年,此次回京甚是艱難……” 卞巨拍了拍她的手背:“阿絮,我方才說過,我有分寸?!?/br> “王爺,可是……” 卞巨撫上她柔順的發,凝視著她道:“阿絮,我現在沒有其他辦法,能在朝中斡旋一刻便是一刻。你覺得我冷落你元家人,但你也要為我想想,咱們倆都二十年的夫妻了?!?/br> 他將妻子摟著靠在自己肩上。元氏握緊的手又松開,聽著屋外的雨水,終是沒有反駁。 今日一早,劉可柔就在外面拎著藥箱咚咚地敲門。 “秦夫人!秦夫人!” 明繡開了門,后面跟著穿交領青襦裙的新院判羅敷。女官的衣上繡有蘭草,裙幅間幾只白鷴展翅欲飛,顏色淡雅宜人,很襯她的相貌。劉可柔的眼神不由往上峰臉上飄,只見那雙褐眸沉靜舒朗,猶如在佛前供奉的琥珀珠子,蘊著一層潤光。 做了十天的鄰居,他便把她的性子摸的一清二楚:沒有什么架子,唯一的不好就是說話有些別扭,思維有些跳脫。他得知袁行免職、夫人替任的消息很是吃驚,之后又聽聞新院判住官舍,還與他只一墻之隔,怎么能不跟她混熟。 羅敷昨晚睡得早,在床上躺滿了四個時辰,精神煥發。上頭辦事效率不高,她在官舍里住到九月,今天乃是第一次入昌平門內的太醫院,也是第一次入宮侍值。按規定望日之前,從初一開始每隔三天左院判入宮聽候差遣,共有五次;院使就更為輕松,只需逢十點個卯,來無影去無蹤,根本不在院里待。而那些七品的御醫就是勞碌的命,半月耗在宮里,半月耗在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