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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嗣皇帝本來預備年后出閣讀書,東宮那剛修葺一新,擺設都是現成的,稍微費 點功夫,便可入住了。 “嗣皇帝守孝是以日代月,咱們也先別動彈,等他出孝以后,再這么搬動吧?!碧笙铝藳Q定,看了徐循一眼,又道,“坤寧宮內,還住了有敬太妃,不過她現在病著,也別搬動了,正好就住在原處,也方便你們問好盡孝?!?/br> 眾人自然沒有異議,太后又問徐循,“你是欲住西宮,還是住到長安宮去?” 嗣 皇帝登基以后,除了阿黃、圓圓、點點還能住在公主所以外,差不多人都要搬出來,徐循想留在永安宮都不行,就算皇帝還小,也沒有太妃和他留住一宮的道理。徐 循見皇后和仙師都看著自己,連太后也是似笑非笑,知道這問題絕非那么好答,便蕩開一筆,“雖說按理,大郎即位,壯兒就該出宮居住了,但他年紀還小,我有些 舍不得,還想把他養在身邊,不知有沒有獨立宮所,就是小點也不要緊,方便我帶著壯兒和點點住?!?/br> 皇后和仙師都沒說話,太后道,“你怎么說也是個皇貴妃,怎能住那等里外不過幾進的小院子?” 她沉吟了一下,到底還是下了決定,“仙師是出家人,修道要清靜,既然你帶了壯兒,那就住在西宮吧,那里地方大,再添幾口人,也不會擁擠的?!?/br> 這話也是在情在理,徐循點頭應了,又問道,“難道登基以后,大郎就要真住在干清宮里了么?他年紀也不大——” 這 是客觀存在的問題,兩宮分住東西,待遇倒是平等了,但也多出不少顧慮,孩子一個人住在干清宮吧,怕他害怕、孤單,那么大一個后宮,現在除了六尚在里頭以 外,幾乎沒有人了。這孩子要不住干清宮,那是住東宮還是住西宮呢?兩邊都有理,也都有動機,這要爭起來,又得沒完沒了了。不過徐循倒情愿現在說清楚定下 來,也免得兩尊大神斗法,底下人遭殃。 這就像是太后住哪的問題一樣,栓兒誰帶,也是大家都回避的核心矛盾。太后與皇后大眼瞪小 眼,兩人誰都沒說話——剛經過一場大亂,現在的后宮,實在禁不起什么紛爭了,可兩人關系僵冷,已有多年,以前皇帝在的時候,皇后在太后跟前,始終都要維持 孝敬柔順、任人揉搓的身段,現在,栓兒上位,皇后雖然還不至于把臉色擺出來給太后看,但行事作風,的確也要比以往更硬上幾分了。 這和太后住哪,徐循住哪不同,兩人誰也沒有讓步的意思,僵持了半日,皇后悠悠地說,“畢竟,大郎還是媳婦帶大的,再說——” 太后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聽出了皇后的未盡之意,她斷然道,“雖說是孩子,但畢竟也要做皇帝了。再說,年已九歲,本來也就要出閣讀書,我看,他就住在干清宮也挺好。若長年累月住在偏宮,天子不能安其位,也不是什么吉祥的征兆?!?/br> 在栓兒上位的情況下,欲立襄王,已是太后洗不去的政治污點,是以雖然輩分上有優勢,但有時也不能不被迫改變策略,否則,還不是隨手就把栓兒拿去和她住了?皇后就是心有不滿,怕也不好說什么。 徐循見皇后不再開口,便知道她對這個結果也還算滿意,便暗暗地擦了擦冷汗:這幾個人坐在一處,從根本來說,每一條協議,都將是太后和皇后的互相妥協。偏生這兩人脾氣又都像,可想而知,夾在中間的自己和仙師會有多難做了。 這一點定下來,往后的談話就又順利點了,大行皇帝的謚號、廟號,業已定下,此事倒真是重大,便呈到太后這里給她過目決斷,太后念了給三人聽,又道,“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我們比不過文臣,我看這謚號就不錯,宣宗章皇帝,也算是配得上大郎的功勛了?!?/br> 說著,不禁又嘆了一聲,方才拿了日子出來,和皇后、徐循商議這陸續上尊號的問題。 上 尊號對于長輩后妃來說,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也就是換個頭銜而已。比如太后,上尊號儀以后便是太皇太后,皇后成皇太后,徐循升職成皇貴太妃,這種上尊號儀倒 都是一批辦的,不管原來位分多大多小,不像是皇妃冊立儀,一般都是單獨舉辦。不過,徐循跟皇后一起辦倒可以,但太皇太后上尊號儀和皇太后上尊號儀,都各有 儀式要走,卻不能混同一起,必須定個時日先后,所以欽天監便挑選了幾個吉時,由禮部呈給太后挑選,這時日也俱都在嗣皇帝登基以后,就看哪一日比較方便了。 由于很多事情也要上了尊號后才好辦,在這之前,和外臣公文往來,甚而都不好稱呼,是以兩大巨頭都很重視此事,很快就商量出了結果——就定在了二月初,天子出孝后不久,這樣后宮里也可以有些鼓樂之聲,而不會亂了守孝的氛圍。 這 些瑣事,都一一定下,已經是快到午飯時分。不過仙師是出家人,一貫茹素,吃得清淡,徐循和皇后守孝,本來也不能吃葷,太后雖然不必為兒子守,但這幾日一直 發愿吃齋,大家都是草草了事。吃過午飯,連太后都還強打精神,又領著眾人進暖閣議事——這,才是今日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戲rou。 太后居所、皇帝撫養,都是關系到名分、后代的大事,這第三樣,關系的卻是宮中如今僅余的一些權力了。雖然無人明說,但這一點沒個結果,皇后是不會甘心離去的,徐循也是今早聽說太后招人議事,便預備著這一刻,所以當太后開口時,她是一點都不曾訝異。 上 午其實已經提過一嘴巴了,不過沒個結果而已,這回太后是認真開口,“新君登基,人事也要有一番更替,二十四衙門里,如今至要緊的,乃是司禮監、御馬監,除 此以外,還有宮外的東廠……這些地方,不亞于內閣,也算是心腹要地,將來都要留給大郎使用,萬萬不能被外臣染指了去?!?/br> 宦官的人 事權,必須始終把握在天家手里,不能給外廷一點機會。若非如此,太后今日根本不會這么好說話,還會把這個問題放在臺面上攤開來講——這人事變動,要是得不 到皇后的認可,甚而激發她的不滿,讓她尋外廷抱怨,屆時,誰知內閣、六部會不會借機插手,左右這幾個權勢位置的變遷,借機賣好,扶持自己的盟友……而這, 乃是老人家絕不會允許的,是以她一開始就明確指出,這些力量將來都要留給嗣皇帝,為的就是削弱皇后的斗志。 徐循冷眼旁觀,對太后 的動機,倒是洞若觀火。不過皇后亦不是省油的燈,她也是寸步不讓,柔柔點了點頭,立刻就挑開了第二個敏感的區域,“娘說得是,媳婦也以為,這幾處衙門,也 算是內廷的一處根基了。此時正值大變,怕是一動不如一靜,別人猶可,這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