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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居住的這個區域,其實緊挨著村落,也算是大后方了。真正的將兵們,都是隨著調令來回無定,他們的住處要往更前面走,也并不固定,可能前一刻這一片還立滿了帳篷,而第二天過去,隨著軍隊開拔,就是一整片空地了。 在軍營后方,也不是全沒有女眷,善桐所能接觸到的,就有專管漿洗軍衣、縫縫補補的針線媳婦、婆子們,再往西邊去,是一片被嚴格看守管制起來的軍妓營,善桐一開始還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后來知道了,便不敢再往西邊溜達??芍灰^了一道粗大的木柵欄,那就純是男丁的世界了,非獨如此,一般后勤的閑雜人等,要想溜達過線,必須經受到嚴格的盤問。在里面居住的都是各地回防休整的將士們,本來幾乎都是桂家嫡系的人馬,只有平國公世子和三少爺帶領了一小隊人馬,也在里頭居住,可平國公這一次過來,帶來了一大股軍隊,這幾天柵欄后頭都很熱鬧,自然也不乏爭吵沖突,不過軍法無情,平國公治軍酷烈不說,就是桂元帥,據說也是鐵面無私、翻臉無情之輩,因此軍容軍紀,都還算平整。 隨著漸漸了解軍營構造,善桐這才明白自己能夠和桂元帥對面,其中蘊含了怎樣的巧合:桂元帥的中軍大帳雖然在大后方也有一個,但他平時幾乎都不回來居住,那天是因為權仲白要來給他扶脈,又要過軍醫營中講課,不好讓神醫亂跑,他這才特地從軍營里趕出來,等神醫的…… 連軍中隱隱只居平國公一人之下的當朝一品大元帥都要待權仲白這樣客氣,可自己卻是又想著要讓權仲白為榆哥治病,又暗自提防他要拿榆哥練手,善桐其實自己都有幾分不好意思,尤其是據說權仲白待榆哥很和氣,兩個人也很聊得來,最近他更是從百忙中撥空出來,為榆哥做了兩次針灸,試探著能否先緩解榆哥的癥狀,醫者仁心,更讓善桐感到自己實在滿身傖俗,可在心底也難免有個小小的聲音一再提醒:越是想要拿榆哥練手,權仲白豈非越是要取得自己一家人的信任?畢竟皇上就是再著緊自己的病情,也不可能強行掠走榆哥,讓權仲白開顱:到時候榆哥驚怒交加之下,開顱成功的機會,肯定更加渺茫。這種事本來就是這樣,不可能牛不喝水強按頭的…… 善桐漸漸地就越來越覺得,對世間事了解得越深,越有茫然之感。很多時候是非黑白,非但沒有分明的界限,甚至也將永遠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讓你知道你究竟是對還是錯。尤其是人心,特別是人心,從前看不懂的時候,覺得一切都那樣理所當然,那樣簡單,如今開始看懂了,才覺得人心太復雜,好似水中望月霧里看花,什么都不能看到分明。很多事含混著也就這么含混著過去了,經不起尋根究底,也就不尋根究底了,可這件事牽扯到了哥哥,又直接與性命有關,權仲白到底是什么心思,善桐是不能不想明白的。 或許是生平第一次這樣糾纏于一個很難得到答案的問題,善桐便顯著地沉默了下來,平日里除了看書之外,就是在帳篷門口曬曬太陽,又發發呆。不知不覺間,又是四五天過去,二老爺的回信到了,也很簡單:不日就是年底,他本來就到何家山有事,這件事,等他來了再做打算。 這兩年來,二老爺在糧路上下的心血,善桐也是能感覺得到的。寶雞就在左近,他是兩年來都沒有回家看過一眼,人更是老了不少,四十多歲的年紀,已經早生華發,看著和小老頭似的。就是到了何家山一帶,有時候自報家門,“我是糧道楊海清之子”,這班軍爺也都肅然起敬,夸獎一句,“楊糧道真是周旋財務料理糧食的好手”。這樣重量級的人物,在這時候動身到何家山來,把定西一帶繁忙的軍務擱下,已經是對即將降臨的大戰,做了更深的暗示。更不要說善桐聽忍冬閑話,也知道這半年來,各家的少爺陸續都上了戰場,這肯定就是為了能在緊接著的這場大戰中擠著上上場,不至于新丁一個,就是要照顧都排不到好差事……要是在往日里,她一定是興致勃勃地揣測自己認識的幾個‘將二代’都有什么差事,能力又是誰強誰弱。雖然略嫌三姑六婆,但閑著也是閑著,善桐也從來不否認自己的好奇心一向是很旺盛的??蛇@幾天,她是怎么都沒有精神,只要一想到榆哥可能要躺上那具韃靼死尸躺的木榻,她就一陣惡寒,頓時又郁郁寡歡起來。 這一日早起吃過飯,她又要縮回自己的小帳篷里看書。因為榆哥和權仲白混的好,住所又在左近,溫老三今日還輪休,楊四爺吃過飯就去找溫老三釣魚——軍中管得緊,不許吃酒賭博,楊家人因有祖訓,絕不準嫖宿,因此溫老三一旦閑下來也是無聊得很,時常還過來坐坐,和善桐等人也漸漸熟稔。這一次釣魚,他還讓善桐跟著一起去:“讓你嘗嘗凍魚生的滋味”。偏偏善桐無心出門,終于是給推了。 在帳篷里坐了一會兒,考慮到衣物實在是補無可補,她便打算把自己一開始上手時,手藝還生澀的那些作品給拆了重做,卻是手才一動,那邊榆哥就探進頭來,結結巴巴地道,“別老在屋里呆著,多悶得慌,你、你要閑著,就和我到子殷大哥那里坐坐玩玩?!?/br> 也不知道究竟是針灸有用,還是善桐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榆哥現在雖然說話也還有些結巴,但較從前是要好得多了——只是又不敢說,怕最后不是,榆哥空歡喜一場。她也實在是閑坐得久了,無聊得厲害,便想,“我這樣傻想傻想的,有什么想頭?還是要多認識權神醫一番,對他的為人知道得才更清楚些?!?/br> 就隨著榆哥一道出了帳篷,出于習慣,就要挽著哥哥的手一道走,不想榆哥卻抽出手道,“哪、哪有兄弟之間環著手走路的?” 善桐真是覺得他反應的速度,比起從前要有些微加快,雖然還將信將疑,但心中卻也難免喜悅,抿嘴一笑,非得要環住了榆哥的手,道,“我們家兄弟感情特別好,不行么?” 榆哥翻了個白眼,也就由得她去了,兩人這樣走到權仲白帳篷前頭,善桐才要松手時,卻見權仲白蹲在路邊,不知在做什么,卻是面朝著自己二人,早把她的小女兒情態看得清楚,正彎著眼睛在笑——也不知道是笑善桐,還是笑自己的心事。只是他這一笑,風流又好像水墨一樣,在硯中險險蕩漾,就差一點,就要濺得一地都是。 善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忙抽出手來,嘟著嘴并不說話,倒是榆哥駕輕就熟地道,“子殷大哥,閑著也是閑著,來找你說話?!?/br> 權仲白嗯了一聲,又直起身來,善桐見他手里拿了一根長樹枝,樹枝上還沾了泥土,一時間又忘記了羞澀,上前幾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