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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內心漸漸積攢起沉甸甸的壓力,嘴上卻只字不提,還能在她擔心他會不會落榜的時候反過來寬慰她,就像他這些年來一直做的那樣。 如果落榜了會怎么樣。對于這個問題,他一直不敢仔細去想。 科考的最后一天,他才剛剛坐穩就感覺到一陣心悸,再看試卷上的題目只覺得眩暈不止,不免設想起最壞的結果,越想卻越覺得惡心反胃、渾身難過。走出考場后,他大吐了一場,簡單收拾過后已經全不記得自己究竟寫過些什么,又看見在貢院門前等著他的母親,因為他遲遲才出現還擔心地詢問起緣由。 他什么都沒說。 在考場上的身體不適,究竟是因為被堆積的壓力擊垮,還是真的因為他突然染上惡疾,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他與殿試的無緣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放榜那日,他果然沒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心里絲毫不感覺意外,反而如釋重負,母親的情緒卻忽然崩潰,當著大街上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他三個耳光,而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脊背又彎了起來。 他沉默著挨完打,沉默著等她情緒穩定后扶她起身,又沉默著被她發狠推開,從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究竟要不要再等一個三年重頭再來,并不是他能說了算的選擇,如果真的允許他自己做決定,他一定毫不猶豫就選擇放棄,但這一次的落榜,就好像他犯了什么滔天的罪過,讓他在母親面前抬不起頭來,而母親思慮再三,竟然奇跡般地也決定放棄,雖然每一次看他時,都會不甘心地嘆氣再嘆氣。 她怪他,他知道,她恨他,他也知道,她更恨他那個死去的父親,他都知道。 春天就要過去的時候,禺陽藩王許寄遠忽然派了人來登門拜訪,說是王爺注意到了他的前幾篇文章,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想收他做個門徒,母親心里的那點不甘心立刻就被重新喚醒,當即就答應下來,他雖然心里有千般的不情愿,但還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見他,簡單客套過后,王爺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知不知道,倘若你最后一場發揮得能像之前那樣,能不能進三甲雖然難說,但想進殿試絕對沒問題,可你怎么會失常到如此地步呢?” 他啞了半晌,而后呆板地吐出四個字,“...身體不適?!?/br> 就這樣進了許府。 王爺膝下有三個公子和一個小姐:長子許子謙同他一般年紀,性格脾性與處事之道卻與他截然不同;次子許子懷小他三歲,為人卻穩重成熟得不襯他的年紀;三公子許子允年齡尚幼,性格靦腆內向;最小的子亦則才滿周歲,每日里只管無憂無慮地笑鬧,享受著所有人的嬌縱。他并不是善于同別人打交道的人,甚至連正經的朋友也沒交過一個,自然不敢主動去同子謙拉近關系,而子允和子亦又實在太小,他同他們也無話可聊,唯有子懷在第一次同他一起上課的時候便主動與他搭話,他雖然只會木木地問什么便答什么,但兩人還是就這樣漸漸熟悉起來。 這一年,他又一次順利通過鄉試后,從門徒轉成了幕僚,雖然他心里并不覺得這是什么值得慶祝的事,但看見子懷在小花園里悄悄給他擺了個小宴他還是由衷的覺得開心。同他相處這么久,他終于也敢對他扮怒裝兇、開起玩笑,于是假意皺起眉道,“你才多大就敢偷酒了,信不信我去王爺那告發你去?!?/br> 子懷不在意地笑笑,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慌不忙地全喝下去才挑眉回他道,“不信?!?/br> 這夜他們聊天,子懷問起他的理想,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便模糊不清地說了句“中狀元”,他聽了就笑起來,笑過之后才認真地想了想,倒也認可下來,他看看他,微醺地靠在廊柱上回問他的理想又是什么,子懷眨眨眼,聲音忽然變得很輕,“尋一個僻靜鄉村辦個私塾,去當個教書先生?!?/br> 他就一怔。 “怎么,養尊處優出身的孩子,就不能有點樸素的理想嗎?”子懷猜中他心中所想,撇了撇嘴,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無論是朝堂、軍營還是商場都不是我心所向,我唯一希望的,是我能活得自由一些?!?/br> 身為王府次子,子懷的光芒注定要被子謙掩去一半,更何況子謙是如此的耀眼,被掩去的一半倒更應該說成是一大半。雖然他話中并無暗示意味,雖然人情世故他從來不懂,但這一刻,對于子懷的無奈他卻能有所感觸,只是苦于不知該說些什么來寬慰。 子懷似根本沒意識到一貫木訥的他竟能體會,故作輕松地笑笑又說,“我覺得,你一定能考中狀元的,我對你有信心?!?/br> 他點點頭,澀聲回道,“我也相信你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私塾先生?!?/br> 從前他對科考深惡痛絕,覺得他為它放棄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到此時卻全都不在乎了。他開始真心的把“中狀元”當成是理想,只因為他想著,是為了他。 ☆、番外之遲懷(中) 2 在王府的三年,是他人生中最快樂最幸福的三年,每日里如果王爺有什么吩咐就忙一忙,如果沒有就和子懷天高海闊地閑聊。兩人如今已是形影不離,總是他受他的教導多些——他再沒了剛入許府的拘束和生澀,而是開始漸漸學著如何和不同的人相處,為人處事的風格同子懷也越來越像。 同子懷如今的無話不談,是他曾經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兩人最初認識時,他甚至從來不敢主動發問,如今卻已經能自如地同他開起玩笑。他能清晰的看見自己三年間的巨變,也最明白子懷在這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所以雖然他偶爾會故意“指責”他不該沒大沒小地叫自己“清言”,心里卻從來沒覺得過違和,雖然他小他三歲,他視他卻亦師亦友。 只是如今隨著他懂得的東西越來越多,他也漸漸明白,子懷為什么能和他成為朋友——就算子懷在任何方面都強過他,可在這偌大的許府中,他們兩個的孤獨卻是相同的。 子謙同他依舊是不冷不熱的關系,其實倒不是他對他心存偏見,只是處在那樣一個位置上,該見的人和該做的事都實在繁多,兩人始終沒有足夠的相處時間。子允長大了些,始終沒能如他母親的愿,轉成開朗活潑的性子,但卻時常能在他和子懷聊天的時候安靜地待在兩人身邊,也許是代表著已經認可了他的存在。子亦已經四歲了,依然是全家人的心頭rou掌中寶,每日的日程只有吃睡玩,雖然他如今與人相處的能力稍有長進,但還是會被她嫌棄呆板,不太愿意讓他陪著玩——畢竟她還有三個哥哥排著隊等著哄她,他又不是唯一的人選。 子謙張揚,子懷沉穩,子允內斂,許家的三個公子雖然性格各異,對meimei的疼愛卻是一樣的。不知怎么,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