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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他恨行歸于周也罷,決定要行歸于周也罷,最后發現行歸于周的崩潰都是必然的。而唯一一個真想讓這個因野心而千瘡百孔的南周站住腳的,好像只有言玉一個人似的。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們世家還不能真心聯合,還要背地里再挖墻根。 是不是等到了天下毀滅,土地無法種糧,江河干涸,人們還是不能避免自我謀利的爭端,小的團體還是一個個存在? 說來,黃璟算是行歸于周之中,主動靠近了解言玉的人之一了。他曾千萬分好奇過這個人會怎么長大,也曾關心過到底他對待崔季明有怎樣的感情,他是為數不多的去考慮過他的復雜的人之一,雖然……最后也沒能考慮明白就是了。 但是往往想想,被虎圈養也就罷了,最后還非要與虎為謀。強傲著要成虎中之王,轉頭立在了這位置上,終于思考為虎究竟是要干什么,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回頭吃痛才發現不知被虎群咬了多少口。 說可憐也罷,可悲也罷,非要說便是他誤以為自己在的不過是個泥水池子里,蹬蹬腿就能游起來,就能夠到岸邊爬上去,旁邊有人搭了手還不肯牽,非要自己站到岸上證明自己。 游到最后越陷越深幾近窒息,才發現這里是個沼澤,而被他撥開手的人早已搖搖頭離開了。 這事兒跟環境的復雜,跟他眼界不夠通透,跟他過分固執的性子,哪個都有關系。 黃璟這兩年跟言玉聊的也少了,他有時候甚至在想,會不會言玉也想向早早把他放棄掉的長輩,向他這個姓氏喊——就算他是廢人,是庶子,卻也是能手握大權,也是能做皇帝的? 只是這種想法,黃璟怕是來不及證實了。 黃璟嘆了口氣道:“謝姑,你自回去吧。我不可能逃,也不可能拋下這些水軍先死,我會死在戰場上的。若輸了,黃璟就絕不會活著,你自讓建康發喪便是?!?/br> 謝姑猶豫了一下,忽然道:“你知道么?季子介,是崔三。崔翕的那個叛、那個嫡孫?!?/br> 黃璟瞪大了眼眶,一時間不知道是苦笑還是自嘲:“怪不得……怪不得,我還在想當年殺了李治平他去了哪里,為何一直沒有露面,原來……” 謝姑:“你是不是現在覺得她當年殺了李治平才是直搗黃龍,傷了南周的根。否則就以李治平手中的強權和兵力,再加上對于世家本性的了解,或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br> 黃璟抖了抖眉毛:“或許更強?;蛟S更糟。誰能知道。說來這個……我不信你不知道要輸,不如你回建康帶他走罷了?!?/br> 雖然快淹沒在泥沼里了,好歹拽他一把吧。南周作成這樣,有時候想想,真怪不著他。 謝姑搖頭:“怎么可能走。還能走到哪兒去。他是自己把自己釘死的,走到哪兒,兩腳在云游,魂兒也是鉆牛角尖呢?!?/br> 黃璟:“那你不走?你以前是個什么性子我可知道的。他云游不了,你還能離不開?” 謝姑那張滿是褶子的臉笑了:“我要是走了,他出個萬一,連個給他收尸的人都不會有?!?/br> 她瘦小的身子站直了,沒再多說話,擺了擺手似乎表示相信黃璟,決定要先離開了。黃璟道:“行吧,我們也算是認識幾年了,走吧?!?/br> 謝姑:“少跟老身套近乎?!?/br> 她年紀實在太大了,腰努力直也直不起來,從黃璟的軍帳下走了出去,捶了捶老腰,在外頭陽光下,皺褶的嘴唇動了動咕噥道:“本來還想看看那個瞎眼的老東西,想著瞎了也看不見我長啥樣,得了,連這福分也沒有了……” 十二月中旬,黃璟的水軍大敗于洞庭湖,主將雖巨艦沉沒,尸骨未能找到,實際俘虜的南周水軍不過兩千多人,不到總人數的零頭。 而與此同時,夏辰接到突厥進犯的消息,回撤關中,劉原陽進一步突入江南。 殷胥謀劃的一場無人而至的突襲,也正式掀開序幕。 七十多艘體型可怖的巨船從鹽城、海州兩大海岸渡口出發,穿越海浪,繞過長江入???,從建康東側被人認為最不可能的海岸線攻來。建康周邊船只緊急出發,阻攔巨艦僵持在海上,然而一下子局勢如拉緊的弓弦一般,到了最后的關頭。 就在徹查黃家的資產后,幾乎想要自嘲的言玉考慮是否要議和的時候,南周的朝廷內還在一片紛爭,從大鄴的朝廷卻送來了議和書。 天下心里都有一個疑問,大鄴明明就能打贏南周,為何要議和?! 然而言玉望見這封后頭扣著大鄴玉璽的議和書,有種自己輸了戰爭不算還輸了最后的尊嚴的慘笑。然而沒什么不好,這是大鄴皇帝的選擇,這也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啊。 第312章 305.0305.# 說是議和,但對于對彼此來說,更像是勸降。 然而言玉依然回復了。一封像模像樣的圣旨從建康發出,往岳州送來,后頭也蓋著南周帝王的玉璽印記,殷胥拿到之后,是心中有百般的微妙。 且不說在大鄴之中誕生了一個南周,自己有了皇帝有了年號這件事,他作為正統,內心本來就不愿意承認,正式場合也幾乎沒有將言玉稱為皇帝過。這樣的幾乎差不多諭旨樣式,就在他面前直接提醒他,沒有外族入侵的情況下,大鄴就被分割成了南北兩邊。 然而當他展開卷軸,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言玉的筆跡。 他……覺得是自己內心的狹隘情緒作祟,這字怎么看起來都跟崔季明的字跡有點相像。殷胥早知道崔季明以前說是不學無術寫出的狗爬字大多數裝的,她世家出身,寫得一手字相當遒勁瀟灑,言玉的字中也有點這樣的味道。 殷胥面上是公正賢明的圣人形象,群臣在周圍一片寂靜,低矮的軍帳內,眾人跪在地毯上,連崔季明都有些或期待或緊張的望著他,而掃過那些字的殷胥,內心卻全都是盯著無關緊要的細節的小怨念。 憑什么他能寫出這樣的字來? 不知是崔季明教過他,還是崔季明長大一些字體被他糾正過? 是不是他還學過崔季明的字體,幫她完成過家中布置的抄書? 想完了殷胥又有些嫌棄自己,怎么到了這關鍵時候,他凈是想這些事情。 他這嫌棄自己的才一皺眉,崔季明還以為是對方態度堅決,絕不同意會面議和,自己抓著衣擺的手都一緊。別人不敢開口,崔季明忍不住了:“如何?” 他猛地回神才發現沒怎么看進去,瞥了崔季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