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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您說的是哪個……”老狗? 老頭都快蹦起來了:“崔翕!我說的是崔翕!那個恨不得把自己塑成千古圣人的崔翕——” 妙儀連忙點頭:“我確實是二房的小孫女,阿耶說熊先生給您遞了帖,要我來拜師?!?/br> 那老頭正是李信業,旁人這個年紀怕是早就兩腿亂顫,他就跟滿身心勁兒似的,眼睛泛光,兩腿不像是走路更像是跺在地上,道:“熊茂在那棋院內一直混個三流,脾氣死臭,如今來托我,怕是連整張臉都快磨沒了。怎么著,你祖父退了位也是大忙人,還不肯教你?” 妙儀知道既然有小童引他們來,李信業不可能不教。 旁邊已經有奴仆在引著下人去放東西了,李信業還是沒有沒有往里請她,而是站在前院說話。 妙儀答:“祖父幾個月前去了……” 李信業瞪眼。他腮幫子都鼓了起來,臉上漲紅,院內圣徒也都抬起頭來,他半天憋出了幾個字:“死了?!怎么死的!” 妙儀縱然不知事,也在長安聽說過不少關于祖父的傳言,此刻為難道:“有其他世家之人排擠……刺殺了祖父?!?/br> 李信業也不知道是不甘心的惱怒,還是暢快的大笑,一時間嗓子眼里兩個聲音擠出來,如同打嗝:“死了好!死了——干凈!早當年揣著天下萬事的心思,為相也就罷了,棋藝一道也非要整個流芳千古不可,誰輸誰贏心里有數!你跟他也學不著什么——來,過來!” 他兩眼瞪得跟要掉出來似的,臉圓個子又高大,妙儀戰戰兢兢往前靠了幾步,李信業蹲下來:“你幼時跟他學棋?如今幾年了?” 崔妙儀搖搖頭:“我記不得了,幼時跟祖父住在一起,小時候便看棋譜,但也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br> 李信業看她又道:“把手伸出來我看看?!?/br> 妙儀身處手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若是嬌生慣養必定手細膩無比,她右手中指指腹側邊有常年捻棋子留下的老繭,還不知道都玩過什么,居然好幾處劃傷,指甲短短的,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世家門內的貴女。 李信業道:“你覺得這里如何?” 妙儀:“有點嚇人,但是我看門口有雞,你們養雞么?還有養別的么?我想看看!” 她明明都十二三歲了,說話仍如稚子,毫無抱怨。 是,若是真受不了,怕是路上一半就哭著要回去了。能到了這里,總不會是呆不住的。 李信業道:“修棋,沒幾年出不去的,到時候你都是老姑娘了,也不想著嫁人?” 妙儀從沒把自己和嫁人兩個字連上過,看著站直身子的李信業道:“我不嫁人不行么?要是不嫁人,阿耶會不會來這里,抓我出去嫁人!我可不想,嫁人就不能讓我好好下棋了?!?/br> 李信業大笑:“是!嫁人后相夫教子,哪里還可能一天六七個時辰望著棋盤不抬頭。你來了就不能后悔要走,想走你也走不出去,過兩日有你哭的時候。留三五個下人,叫其他的都走,會有人照顧你?!?/br> 妙儀看著他往后院走,連忙提裙小跑跟上:“這里也有女弈者么?長安棋院里只有我一個,他們都拿我當異類呢!我到這里,也要一個人住,避開他們一個人練棋么?” 李信業走進后院,院內坐著幾個女人,手頭上正在忙活著,里頭有個矮矮胖胖近四十的女人,還圍著圍裙,笑的熱絡走出來。妙儀還以為是宅內的廚娘,卻聽李信業笑:“這是我女兒,也是這座棋院的另一個女弈者?!?/br> 胖女人走出來,看著妙儀就捏著她胳膊,道:“哎呀,今日可以做鍋燜雞,來了個這么瘦的小丫頭,要好好補一補?!?/br> 妙儀已經呆了,她以為的棋院,焚香靜室,遠離塵囂,時間如流水一般淌過棋子,如今卻是深山農家院內,誰人都可能修得,棋絕不高高在上…… 妙儀呆了一下,笑道:“你要去捉雞么?我要看我要看!” 那胖女人也未曾料到崔家二房的嫡孫女,居然是這么個性子,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拽著她走出去:“走,我們一起?!?/br> 妙儀對著李信業拜了兩下,就小跑著跟著那胖女人走了出去。 而就在太行山外的西側,不過幾百里距離,朝廷的部隊駐扎在了潞州。朝廷來的圣旨一到,康迦衛升成了去往太原這一支的行軍主將,眼見著再行幾日就要逼到太原。 此刻康迦衛正在往一處矮小的帳篷里去,掀開帳簾,昏暗低垂的篷布下,一個灰袍青年正盤腿坐在地上看書,他有些風塵仆仆,抬起頭來道:“康將軍,有何事?” 康迦衛在這樣的帳篷里根本站不直,只得也坐到鋪著皮毛的地上:“朝廷那頭來了消息,說你既被廢,就只能是庶民。說要不然你就回長安,圣人考慮要見你……要不然你想去哪里都隨意,就當你沒來過這里,但天底下不再會有永王這一名號?!?/br> 兆偏過頭來:“就當從來沒來過?我能去哪里啊。胥是怕我覺得回了長安會被殺,還給了我多一條路啊?!?/br> 康迦衛嘆氣道:“哪里都能去,天底下很多人都是失了根也能活下去的。只是如今河朔山東與南方都在戰亂,你只能往關中或西域走。如此還不若回長安,如今圣人已經坐穩了位置,或許不會為難你,你也能下半輩子享著清閑?!?/br> 兆已經隨軍許久,他手指卷著書頁,道:“前幾日,我提的關于潞州刺史和城墻結構一事,可對行軍有幫助?” 康迦衛點頭:“算是有些用。畢竟如今軍中沒有太多了解山東的人?!?/br> 兆:“那我能從軍么?” 康迦衛笑:“你若是想要功成名就,建議你別選從軍。你如今已是庶民,要想從軍只能從小兵做起。你知道普通步兵每年要死幾成么?你住過他們的通鋪大帳篷么?衣服里各種虱子,吃著半個干硬的餅子喝著菜粥就要上戰場的日子,你能過得了么?不要想的太美好,你或許活不到往上爬的那天,就死在了軍中?!?/br> 兆在軍中這段時間也漸漸明白普通士兵的生活有多么殘酷,他抬頭:“我想駐扎在這里,我想要那些人付出代價,我也不想讓大鄴分裂。就算是普通士兵,我讀過書,騎射都不錯,怎么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底層。我想試試?!?/br> 康迦衛瞥了他一眼:“這沒法試,一旦受募入伍,你就不可能再做逃兵。到時候你違犯軍紀被殺,你在戰場上丟了命,我也不可能顧著你。你能活幾天,就看你自己了?!?/br> 兆沉沉的點頭:“我了無牽掛,并不怕死?!?/br> 康迦衛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