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90
能還被囚禁的時候,我就要先你一步赴死。這么些年來,我時時刻刻都明白會有這一天?!?/br> 薛菱笑道:“真要現在殺你,就沒有意思了。這個過程,最有趣的莫過于先給他希望,讓他覺得能和生母團聚,然后在他滿心期待之時,將這個希望生生捏碎!” 萬貴妃幾乎是無法抑制的瘋狂顫抖起來。 她一向過分恐懼薛菱,這個女人有她所不能理解的內心,有她甚至也做不到的決斷,有兆、殷邛那些男人擁有的一切能力。對她而言,薛菱從未多看過她幾眼,卻是常年籠罩在她頭上的陰云。 當年謀殺殷胥,如今的過分謹慎。她總是輸在對她的恐懼上。 萬貴妃幾乎是尖聲叫道:“這不可能的!兆從小就恨我!他恨我的,我不可能的——薛菱!你以為你就能得意么?我不知道這消息是誰告訴你的,行歸于周不可能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加入的!消息暴露,你的眼線就等著被抓住活活折磨至死吧!天要變了!要變了!” 薛菱聽到了一個詞語,這足以讓她忽略萬宜姝口中其他的話,她皺眉想要起身:“你說行歸于周?!” 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對于薛菱這種人,聽見這四個字,便能瞬間明白對方的意圖。 萬貴妃卻提裙,她年輕時的歌喉已經變得沙啞,此刻的哭喊卻仿若能劃破大興宮頭頂的夜云:“兆!阿娘絕不會拖累你的腳步——兆!” 她說罷,毫不猶豫一頭朝暖閣內的石柱撞去! 砰的一聲響,薛菱也懵了一下。并沒有預想中那樣的震耳,那聲音就好似一把椅子倒下,或者是一個妝奩盒掉在地上,緊接著傳來窸窸窣窣的裙擺折疊聲,是她軟倒著跪在石柱前,頭以活人不能達到的角度垂下去,高髻上插滿的金玉首飾叮叮當當掉落在地。 晦暗的房間內,一團血污疑似黑色,粘稠的順著光滑石柱向下流淌。 薛菱半晌才張了張嘴道:“……她選了最勇敢的死法?!?/br> 不論懸梁、抑或服毒、只需要一瞬間的勇氣,后頭再怎么后悔掙扎也無力回天了。而……這每一步都是死前的煎熬,她跑到最后一步,都用盡了力氣,沒有猶豫。 屋后被捂住口鼻的殷邛顯然明白發生了什么,他劇烈的顫抖著,緊緊抓住了被褥。 薛菱相信他不是為了這個女人的命運而痛苦,他只是因為自己莫測的未來而恐慌罷了。 林皇后掩面,她沒有發出哭聲,半晌放下手道:“你當真要將她的頭顱,送去給兆么?” 薛菱:“本就沒這個打算。我一是想逼她說出更多,二則是,她自殺,我們更好行事。她入不了皇陵,也算是解脫?!彼敝沉肆只屎笠谎?,她面上沒有半點淚痕,雙眼是望見前路的平靜,薛菱似夸贊般道:“好家伙,你如今也長出了鐵石心腸?!?/br> 虹姑與蘭姑姑叫幾個下人來拖動萬貴妃的尸體,丘歸那邊似乎給殷邛服下了什么,要他昏迷過去。薛菱起身,展開衣袖,道:“命人起旨——” 丘歸跑來,道:“薛妃娘娘,不叫崔舍人來么?” 薛菱瞥了她一眼:“這是皇帝內事,叫也該叫宗正寺卿。更何況如今舍人當中有幾個可信的……” 薛菱說到一半,猶豫了片刻,道:“遞封信給崔府,而后叫崔舍人進宮。不過不急,咱們起草,等崔舍人來后,親自謄撰?!?/br> 一旁虹姑磨墨,跪在矮桌便等待,薛菱走過去,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殷邛昏迷后歪過來的半張臉,道:“十七年前,萬貴妃謀害大鄴嫡子儲君,而今聯合太醫署令劉、鄧二人,謀害圣人性命,致使圣人龍體受損……” 林皇后跪在榻上,聽著那站立的華服女子一字一句說著。 她已經頭昏腦脹,只聽到了最后幾句:“將萬氏押入天牢,待大理寺候審同黨。貶永王兆為庶民,永不可歸回長安!” 薛菱道:“此詔令乃圣人所言。今夜圣人召萬氏前來對峙,萬氏得知事情敗露后,自殺于宮中,圣人受驚昏厥。叫崔舍人、宗正寺卿與刁宿白速速進宮,擬定詔令?!?/br> 林皇后伏在榻邊,聽著外頭風雪的呼嘯。 修還在東宮,他怕是還在沉睡,對于今日的事情絲毫不知。 林皇后曾與他說過,要修放棄儲君之位,盡快想辦法離宮。但修這一年多以來性情大變,居然絕不同意。他說只有得到權力,才能避免阿娘受傷害,避免澤那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連著目睹澤兩次走過鬼門關,修已經覺得大鄴四處都是他的敵人了。 林皇后很難面對修的目光,她更難說出她當年做下過什么事情,如今又計劃著什么。 而在大興宮外不過隔三條街的崔府,崔式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叫醒。他披著外衣到主屋內,僅點亮的一盞燈燭邊,他看著管事遞來一封沒有名姓的信。 展開信封,崔式掃了兩眼,道:“南邦進宮去了?” 管事點頭:“進宮有一會兒了,明日沒有朝會,他怕是過一會就會回來?!?/br> 崔式道;“拿外衣來,叫人溫酒,我去正堂等他回來?!?/br> 管事垂眼道:“是宮里出事了?” 崔式平靜道:“還能是別的么?賀拔慶元應該已經到了長安了罷?!?/br> 管事:“該是到了,不過就算到了,他也不會回勛國公府暴露行蹤?!?/br> 崔式:“三郎呢?” 管事道:“三郎也該到了吧?!?/br> 崔式點了點頭,下人點起二房院內的燈籠,端著外衣魚貫而入,替崔式穿戴好,他沒有穿朝服,卻打扮正式,梳頭的下人替他帶上了黑色紗帽,兩鬢的發一絲不茍的納入冠內。 他皂底黑靴踏過落滿雪的院落,朝待客的正堂走去。 兩三章矮桌,旁邊的小瓷爐溫著兩瓶清酒,他等到了夜都快過去,雪又稀稀落落下起來時,才見著崔南邦的身影從外頭一圈套一圈的門洞內走進來。他就算穿上朝服,也向來表現的比旁人放蕩不羈一些,走起路來相當不平穩。 南邦走進不遠處的一道門內,見著遠處正堂內的燈火,隔著落滿雪的院子笑起來:“好好,我這從宮內出了一身冷汗,竟然回家有熱酒備著。有媳婦也不過是這種待遇罷了?!?/br> 崔式笑著跪坐在遠處。這兩個堂兄弟年紀相仿,境遇相似,年輕時崔式是混世魔王,崔南邦拼命想冒頭學成了書呆子。人到中年,卻恰恰相反,混世魔王如今滴水不漏整潔有度,好學君子卻流連花叢散漫隨意。 崔式想了想這造化,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