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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笑著搖了搖頭,斟下兩杯酒。 崔南邦竟然在冬天穿屐,他隨意將兩只鞋一甩,把官帽扔在地上,拖著腳步朝崔式走去,嗅了嗅空氣:“好家伙,這等好酒都拿出來了。我還想著這趟進宮,要不然就在宮里活個三四天,要不然今夜就躺著被送出宮來。我竟是站著出來的,原來有你在家中等著?!?/br> 崔式沒有說話,將酒盞往前推了推。 南邦彎腰拿起來,一飲而盡:“好酒,醉死也罷。你與薛菱倒是沒有斷了聯系,畢竟當年圣人上位,不算沒顯露的各家,少不了你們二人協助。翕公送一位皇帝上位過,你也送過當今圣人上位——怎么,這次你又要搭一把手?” 第168章 崔式道:“我來見你,是為了要你選一條路的?!?/br> 南邦抬眼看他:“你果然是反骨,十幾年未能讓你放棄過自己的想法?!?/br> 崔式將酒放在唇邊,啜飲了一下,道:“中書舍人起草的文書,一般需呈報門下,若門下反駁則無法作為。長房嫡子是中書舍人,家主是門下侍中,除非皇上決議反對,中書省內意見分裂,否則幾乎沒有崔家長房做不到的事?!?/br> 與前朝漢魏的三公九卿講求權力分工不同,大鄴的三省六部制講求的是權力的制衡。 不單是三省之間的相互制衡,更是對皇權的制衡。 給事中膽敢在圣旨上寫寫畫畫,門下副署可以讓赦令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 這既是文明的進步,是為了為了國家體制正確運行的保障。 從歷史上來講,這是頭一次皇廷和政府隔離開來。 但當三省高官無寒門,結黨妄圖顛覆政治時,這種制度也就成了綁在皇權上的枷鎖。 當然皇帝并不是被綁死了,他的權力仍然很大,他仍然能憑借一人之力做很多事情??扇绻「吖偎烂献∷笸?,皇帝又為了避免政局崩潰而不斷退讓,這些時間就足夠地方勢力肆意妄為了。 崔家有崔夜用作為門下省最高官員,又有崔南邦成為中書舍人在中書省掌制誥。這種對朝堂的掌控力也是崔黨為首領的重要原因之一。 南邦扶著桌沿盤腿坐下,他將酒一飲而盡:“我甚至不在乎你有沒有在酒中下毒。明珠不在,你還有三個孩子。蕭煙音死后,我都希望自己上朝的路上哪天飛出一枚箭來,將我射殺罷了。阿式,你我何曾相似……” 崔式垂下眼去。他曾經作為殷邛伴讀,有望在殷邛登基后擔任中書舍人職位。在崔翕退尚書右仆射之位后,崔式該成為崔家另一位進入政事堂左右政治的人。但他不愿作崔家監視殷邛的眼線,當年又激烈反對行歸于周,因此被崔翕帶離長安。 三省之中,崔家必占兩省重要官職的習慣被打破。 崔夜用幾年時間拼命爭取到了門下侍中這一批駁之位,長房眼看就能取代二房幾十年的權力地位,他急需要一個崔姓,能登入尚書或中書。 崔渾之死板不知變通,崔歲山常年作為武將,唯有崔南邦可擔此任。 畢竟長房子嗣眾多,崔夜用也不是行歸于周的崔黨中堅力量,直到南邦在蕭氏的幫助下登上中書舍人之位后,才得知了行歸于周的存在。 中書舍人,但凡遇到國家大事,便要暢所欲言,各寫提案,雜署其名,成為整個朝堂上最可能施展抱負的幾個人之一。 這是崔南邦的夢想,但實際上他的存在不是為了輔佐大鄴,而是為了——監視帝王,為了世家的野心,為了成為權力最中心的內應。 崔式那時遠在長安,不知長房內部的復雜局勢,但崔南邦必定表現出來了抵抗。 若說賀拔明珠之死是崔李之爭的意外,那蕭煙音之死,卻是被一手策劃的。 蕭煙音所在的蘭陵蕭家分支與行歸于周不合,她喪失生育能力且年紀比崔南邦稍長,南邦為了她,寧愿此生再無子嗣—— 這些都不是長房的宗親長輩能容忍的。 更何況蕭煙音本就體弱有病,她雖然與她阿姊可謂是大鄴鼎鼎有名的兩位才女,但她已經給崔南邦帶給了足夠的名聲和地位了。 若崔南邦可再與尚書省內身居高位的世家聯姻,其仕途幾乎是一片光明。 崔式不知曉南邦在蕭煙音病死后是如何想的。 但崔式自己有三個孩子,好歹是有個慰藉,畢竟崔季明有和明珠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舒窈有她母親的嘴唇,而妙儀有她母親稀里糊涂的性格。 而崔南邦孑然一身。 他和南邦通信過幾次,也漸漸知道了南邦在長安的放浪不羈之名。 但出于雙方的謹慎,誰都未在見面后,與對方交流過一次與行歸于周相關的事情。 今日,崔式是不得不問。 薛菱惜才,她雖知曉世家有聯合,但她更明白如今大鄴有才之士仍以世家子弟為主流,政壇是不可能摒除掉一切與世家相關的部分。她就必須拉攏位高權重有可信任的世家之人。 能用則用,若不能用,南邦將成為薛菱向世家開戰的第一個犧牲品。 說客就是崔式。 南邦打了個酒嗝,幾句話足以讓他猜到崔式的目的。他撫著胸口笑道:“崔式,十幾年了,我都要被磨得死活無所謂了,你是如何能至今還抱著信念?!?/br> 崔式道:“我十幾年撒手不管過,你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有個比我還反骨的孩子,她被賀拔慶元教出了一身的不屈不撓。我總不能看著自己孩子去孤軍奮戰吧?!?/br> 南邦怔了怔:“小輩都卷進來么?!系恼婵?,我還總覺得自己是小輩呢?!?/br> 他靜默半晌,低聲道:“我沒甚么斗志,但也不想扔了中書舍人這位置。畢竟在行歸于周我什么也不是,在這里,我還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br> 他一句,顯然是十幾年不見后,頭一次向崔式表現出了自己的政治立場。 崔式心中驟然一松,也有些寬慰,道:“我不要你站到大鄴這邊,我只要你中立。一心一意只做自己的中書舍人,閉緊嘴等幾天就好了。你知道這很難的?!?/br> 南邦擺了擺手:“我對這個家閉嘴了七八年,不難。你我的爹不愧是兄弟,都是一個德行?!?/br> 崔式:“崔家有一個叛徒就夠了,不需要你再出頭。這或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役,但我怕會是鳴金伊始,最先死的那個。若我出事,你要照顧我三個孩子?!?/br> 南邦抬起了頭,有些錯愕:“崔式,不止于此吧?!?/br> 崔式:“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