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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過來的兵,朝點兵場上走去,一群年紀二十出頭的青年,怕是十六七歲開始當兵的時候,就呆在了這里。他們也望著劉原陽的背影多少年,將這個連午食的面餅子都給壓實,連穿衣用物都給考慮好的男人,當做了兄長或父親。 崔季明知道,以帶兵之道來講,將領和士兵之前依賴關系太重,并不是最好的帶兵方式。 敬畏將領,戰場上如同沉默的死士一般,一呼百應的兵是最符合帝國利益的。 但她看到那些青年們擁著劉原陽走遠,她知道這些人不是大鄴四處征戰的立威之師,是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守衛家鄉的一方子弟兵。 他們看重的不是這一支隊伍的尊嚴,而是宣州成內外每一個百姓的性命。 崔季明這才感覺到,一方水土不但養一方百姓,也養一方兵。大鄴自南至北如此的領土,既有臺州水軍乘船于海波之上,有巴州蜀兵維護各族平衡,也有涼州大營馳騁大漠來來回回爭一兩處綠洲石城。 兵常常做上位者手中的棋子,成為政治來往中最強力的一招,卻常常被忘記了——兵之要義,便是將背后留給手無縛雞之力的親人百姓,將刀尖向去手持兵器妄圖傷害他們的敵人。 崔季明定了定心神,攀著竹樓跳下,考蘭與其他幾人圍住他,帳篷被扯開也沒找到陸雙的身影,一部分陸行幫的高手,跟著痕跡去尋找陸雙了。 崔季明道:“讓他且去吧,他不會忘了要做的事情的。咱們有更要緊的事情,回宣州城!” 他們幾人策馬,帶上了幾百名劉原陽手下的士兵,趕在大軍先一步,進入宣州城內。宣州作為手工業重鎮,城內相當繁華,在夜間也四處掛滿了燈籠,街道上積雪映亮,還有不少車馬來往。崔季明跳下馬去就竄上城墻,率先出示了劉原陽給他的令牌,宣州城守立刻命人緊閉除北側以外的全部城門。 從大鄴立國之時,都是殷高祖帶兵往北打上去的,向宣州這樣的城,幾乎沒有經歷過什么戰爭。守城的將士畢竟不像是劉原陽那種血海里拼殺十幾年過來的,對于如今的狀況還反應不過來。 崔季明沒有朝堂上的身份,她很難直接接手戰局,只簡單說了幾句如今的狀況,命城墻鐘鼓響起作為警告,除卻守城士兵以外,其余人一同下去,疏散百姓。 她只來得及看一眼,劉原陽的三千多將士,已然形成一個一個的小小圍陣,靜默的立在城墻下,每一個陣法中的伙長正手持火把,仿若點點星光散步黑暗之中,又像是河流中沖刷幾十年不變的石塊,靜靜等待著人潮的涌來。 她心里頭暗罵一句劉原陽這個沒文化的,如此陣法,喚作灑星多好,非要起名叫做撒芝麻,也不知是不是哪日吃著燒餅想起來的! 她看著城墻上的士兵也慌慌忙忙的動起來,去塵封不知道多少年的兵庫里去取箭矢,心中也顧不上這些,她還要去通知官府,不得不趕緊先走下城墻,留幾個劉原陽手下的百夫長在城墻上,幫著撐一把場面。 而就在混亂的鐘聲在宣州城上紛雜響起來時,宣州官府內,刺史正在與端王核對周圍受災的人數。已經很晚了,但宣州刺史心急,端王也相當任勞任怨,屋內點滿燈燭,桌案堆滿文書。 端王十分擅長算學,也不必動筆,心里頭就能將數算個差不多。他正要開口說賑災下一步該從何處入手時,卻聽著外頭想起來不間斷的雜亂鐘聲。 宣州刺史心頭一驚,除了每年新年,宣州城墻四個大鐘幾乎就沒響過,而此刻卻是幾乎四個同時在響,到底發生了什么! 殷胥沒有反應過來,宣州刺史卻知道如今外頭世道這么亂,這樣的鐘聲絕不會是好事,他一把合上文書,道:“端王,不管是什么事,您先出來咱們可能要找地方避一避!” 他話音剛落,外頭就有個下人徑直推門進來,滿頭大汗道:“刺史!劉將軍的兵進城,說城外大批流民和兵士集結,要城內盡快撤離!已經封鎖了三座城門,外頭街上都亂套了!” 宣州刺史驚道:“什么?流民不是都退回安吉了?!先送端王出去——” 殷胥起身,抬手道:“不必,我隨你一同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何事?!?/br> 一群下人肩上扛著掛滿一排燈籠的長桿跑進院內,殷胥收拾好手邊的東西,耐冬和其他幾位侍衛走在身邊,一行人在一圈套一圈的院落里踩下紛亂的腳印。殷胥心中正想著到底發生了何事,之前在建康齊聚的那幫人謀劃的難道就有流民一事么?他應該先去安王府,安頓澤與刁琢離開—— 他心里頭想著,四周院落里是慘白燈籠照不亮的一團黑暗,這還未走到門口,便聽到燈火通明的前門處,傳來熟悉的怒斥:“讓開!這會兒耽誤人命,你可擔待得起!不必叫他出來,我直接進門去見刺史!他在哪個婆娘的床上,這會兒也要拎起來!” 殷胥往前邁過門檻,宣州刺史聽見有人要找,連忙先快步過去。 崔繼明見到里頭圓領青衫,頭戴黑帽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出,一看衣服顏色便知是刺史,高聲道:“刺史,請立即安排百姓離開宣州城,對方人馬已經快到了城墻之下。兩州軍鎮的士兵和流民一同前來,想要攻進宣州城內——” 她話才說到一半,就看見某個人身披鼠灰色斗篷,快步走進門前燈籠下的光暈里,斗篷上頭厚重的毛領落滿碎雪,那一貫沉靜的面容上滿是驚愕,他正瞪大眼睛望著她。 崔季明也是一驚,話卡在了嗓子里,是她忘記殷胥也在宣州城內了! 殷胥快步上來:“崔季明,你怎么會在此地!” 外頭的街道上,不少人正在借車,有人收拾東西往牛車上綁,有人抱著妻女就往城北趕。宣州城內燈籠翻飛,光影亂晃,大雪再降,亂作一團,街道上滿是呼喊。殷胥眼里的崔季明一手還拎著長刀,滿身是血,就這么站在門廊下驚愕的望著他,站在后頭混亂的背景里。 崔季明先定了心神,她看出來殷胥的片刻的驚慌。若是她不在這里,單是如此的局面,殷胥還不至于會慌。崔季明連忙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指,道:“我也要往長安去,此地軍鎮節度使是我幼時的長輩,我去拜見他卻不料突然遇到這等事情。他帶幾千將士守在城外拖住流民,我進城來通知?!?/br> 她幾句話,將事情先講的讓他心安。崔季明手指guntang,上頭還有些干涸的血痕,她望著殷胥的眼睛,好似怕他會恐慌一般,不顧外人目光,一只手撫在他后背上。 殷胥一瞬間再怎么吃驚,也漸漸收住了神情。但此刻崔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