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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到這會兒進退兩難!” 陳燕怔了一下:“我,我當初也是好意……” “呸!”劉老太太吃力地吐了一口,一點黃色的痰沫飛出來,濺到了陳燕手上,“什么好意,敬兒就是聽了你的,才斷了腿回來……” 那痰黃且厚,陳燕只覺得一陣惡心,摸出手帕用力擦手。這些天的疲勞和厭倦混合著憤怒一起沖上來,讓她一時也失去了理智:“什么是聽我的!真聽我的,當初別在西北玩什么驚馬的把戲!看看人家顧太醫,如今有多風光?自己怕了,轉頭卻來怪我,你——” 后半句話在陳燕喉嚨里噎住了,因為劉老太太猛地坐起來,伸出枯瘦的手指指著她,嗓子里咯咯了幾下,一頭從床上栽了下來…… ☆、第209章 欲擒 十天的日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對桃華來說,這不過就是十天而已,但對在隔離區外等待自己孩子的人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尤其里頭傳出來死囚穿了天花病人的衣裳之后染病身亡的消息,有幾個婦人直接就在外頭哭出來了,仿佛她們的孩子也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若不是隔離區里頭還有蔣家的小公子,估摸著等不到十天,那些種了痘的孩子就得被父母搶出來。 不過對孩子們來說,十天卻是一眨眼就過去了。無它,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有些平日里飯都吃不太飽,現在每天都有菜有rou,還有年紀相仿的孩子們一起玩耍,除了身邊那些得了天花的病人看起來有些可怕,這里的日子簡直是快活極了。等到滿了十日要離開的時候,居然還有幾個孩子很舍不得起來。 蔣柏華更是精神得很。別看他年紀小,但是既識字還會動幾下拳腳,儼然成了孩子頭兒,天天領著人恨不得能把天翻過來,讓桃華第一次發現弟弟居然是個熊孩子,很有幾次手癢想揍他! 滿載著孩子的馬車在五月末的陽光里離開了隔離區。每個孩子都脫掉了在隔離區里時穿的衣裳,沐浴過后換了新的干凈衣裳,這才返回京城。 城門外頭早就聚了許多人,眼見著三十個孩子精神奕奕地坐在馬車上,頓時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一直往遠處傳了開去。 “郡王妃,什么時候開始全城種痘???”路邊的人群里,忽然有人大聲問,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是啊是啊,什么時候開始種痘???我們都準備好銀子了?!?/br> 桃華也在馬車上坐著,坐在一群孩子中間,看起來完全不像個尊貴的郡王妃,聞言含笑道:“大家都不必著急。這會兒天氣正熱,其實不是種痘的好時候。之后朝廷會出種痘的布告,按著戶籍來,每家都會種的。大家耐心排隊,其實也很快?!?/br> “那,痘苗是郡王妃親制的嗎?”有人大著膽子又問了一句。 “我一個人可制不過這許多痘苗來?!碧胰A笑了笑,“不只是京城,今后各處都要推廣,數以萬計的痘苗,我便是千手觀音也做不來啊?!?/br> 人群里響起了一陣笑聲,有人大著膽子喊:“王妃就是菩薩轉世,佑人平安!” 這引起了附和之聲,桃華連忙擺了擺手:“我可不是什么菩薩轉世,這種痘之法,也是前人想到并試驗過的,雖然他們未能成功,卻也給后人指出了方向,故而今日才有成功的種痘之法。醫術之道,大抵如此,在未知之時必得有人敢去試行,哪怕走錯了方向,至少也告訴后人,這條路是不能走的,遂使后人再加嘗試之時便可事半功倍……” 城門處擠的人漸漸安靜下來,遠近的人都不吭聲了,豎著耳朵聽桃華說話:“若無前人之失敗,也難有后人之成功。便如若無神農嘗百草之死,便無華佗扁鵲救人以生。大醫之道,乃在于不懼風險,不懼物議,盡心竭力為人醫治,至于成敗利鈍,則不可有所顧忌。即使為人所不解、不恤、不諒,亦必如是?!?/br> 沈數帶著郡王府的馬車,也親自來城門處迎接,卻被人群擋在了遠處。只是此刻人雖然多,現場卻幾乎是落針可聞,以他的耳力,足夠將桃華的話一字一句全收進了耳中,忍不住微笑起來。大醫之道,原來這就是大醫之道,桃華一直是一副不怎么愛行醫的模樣,其實在她心里,大醫之道一直牢牢地扎著根,從來不曾變過。 “郡王爺來接人了……”終于有人發現了沈數,實在是那身大紅常服太顯眼,座下的高頭大馬也是京城里不大常見的神駿。到底百姓對于皇室中人還是有敬畏之心,不自覺地就讓出了一條路,讓沈數策馬穿過人群,走到了馬車前頭。 桃華今天穿的是一件八成新的茜紅色衫子,還是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制的衣裳,這顏色她其實挺喜歡的,只是衣料是細布,穿在身上雖然舒服,卻不合郡王妃的身份,出嫁的時候薄荷都不想帶著,還是桃華叫她塞到了箱子里,想著若是西北天氣熱了,在房里自家穿穿也好,想來沈數不至于挑剔的。 誰知在西北還沒呆到天熱就回了京城,倒是這回在隔離處不必穿得那般華貴,便把這件衫子又翻出來了。 衣裳雖不怎么貴重,勝在顏色十分嬌艷,襯得她略有些曬黑的肌膚透出潤澤的微紅,血氣充盈,生機勃勃,仿佛一朵正盛開的花,毫無顧忌地向外散發著芬芳。 沈數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桃華。到現在他真的確定自己的眼睛起了變化,桃華身上的衣衫在他眼里不再是灰色的,就連那張臉也不太一樣了,似乎像被什么照亮了一樣,有了某種微妙而難以言喻的變化。 “王妃回來了?”沈數忽然一笑,彎腰向桃華伸出了手。 下一秒,無數百姓目瞪口呆地看著安郡王將郡王妃提上了馬背,坐在自己身前,之后圈轉馬頭,旁若無人地穿過人群走了,扔下一個蔣柏華徒勞地伸著手:“jiejie,姐夫——”他也要騎馬! “這,這——”有人不由得小聲嘀咕,“這也太不成個體統了吧……西北那邊,都是這般沒個廉——” 最后一個恥字還沒說出來,這人就被自己婆娘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嗷一聲叫了出來:“你瘋了不成?” “你才瘋了呢!”他媳婦狠狠剜了他一眼,“走走走,趕緊回去準備給娃們種痘的銀錢,沒聽王妃說嗎,很快就要全城種痘了!”說什么廉恥,是想挨揍嗎?再說了,雖說郡王爺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的是有些……但,王妃真有福氣啊,就說她家里這個,平日里連句暖和話兒都不會說,出門也不知道迎迎她,更不用指望他懂這個了。 會做如此想的絕不止是一個人,這眾目睽睽的,用不了一個時辰,消息就滿天飛了?;屎笤绯科饋砭徒腥巳ゴ蚵犗?,原盼著那三十個孩子最好是死幾個,若是蔣家小崽子死了就更好了。 然而真是天不遂人愿,不但孩子沒有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