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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的,“代”領更微妙。許稷就算主鹽鐵事務,卻并不是真正的鹽鐵使,宦官想換掉她就不難;再加上馬承元不想讓她以下棋為名與小皇帝有太多接觸,就干脆讓她去忙。 最重要的是,馬承元并不覺得她有甚么本事,仍覺得她不過是外廷老臣的一顆小卒子,構不成太大威脅。 小皇帝允了這請求后,唉聲嘆氣滿臉不高興,像小孩子丟了個玩伴,純真自然。 待許稷謝完恩,他有點不耐煩地說:“就這樣吧,朕有點想去睡覺了?!?/br> 東、西樞密使還想說上一二,卻被馬承元給瞪了回去。而一眾朝臣也紛紛告退,離了延英殿。 趙相公領頭走在前面,許稷低頭行在他身側。 曬了一天太陽的白玉階似乎沒有平日里那么陰冷,趙相公神采里難得有笑意:“璞玉之質,可造之材。真是沒想到?!?/br> 許稷知他所指是誰,于是接口道:“請相公務必保全陛下?!?/br> 趙相公遲疑了片刻,最終在走下白玉臺階后,迎著暮光道:“從嘉啊……你還是太單純了?!?/br> 長安城又迎來了黃昏,街鼓聲咚咚咚,葉子禎拿了字條行在務本坊的巷子里,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許稷的破屋子。 他在那門口探了探,正嘀咕“寧可住這種破屋也不要我的金葉子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時,忽有人很謹慎地在他身后開口:“九叔嗎?” 葉子禎身子瞬時僵住,李茂茂猶猶豫豫繞到了他跟前。 ☆、第76章【七六】舊長安 李茂茂起初尚不確定,但甫見到葉子禎正臉,簡直要跳起來:“九叔你還活著!”他這位叔叔一去不返,好些年一點訊息也沒有,還以為早就不在人世,沒想竟活得如此鮮亮照人!真是美男子哪! “我是茂茂??!”李茂茂激動地說著,手已伸過去想要緊握叔父大手,然葉子禎卻別過臉一聲不吭。 暮色隨鼓聲逼近,葉子禎身上籠了一層看著暖洋洋實際卻沒甚么熱度的光。李茂茂察覺出他的冷淡來,識趣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又瞧見同窗正往這邊走來,只留話道:“九叔倘若有空還是回家看看吧……我、我先走了……” 他說完就與順路的同窗一起回家去了,葉子禎聽那腳步聲遠去,則偏頭朝另一邊的國子監看了一眼。 長安真是沒甚么變化,國子監的學生換了一茬又一茬,大門卻仍是那個樣子,樹也是舊模樣,好像這些年都沒有長。 排水溝潺潺流水聲都變緩,葉子禎悄無聲息地轉過身,就看到王夫南騎馬而來。他倏地勒住韁繩,葉子禎抬手揮了揮揚起來的塵土,皺眉道:“你不能溫柔些嗎?” 王夫南不著急下馬,居高臨下道:“都要閉坊了,你不去館舍在這做甚么?” “館舍太無趣且烏糟糟的,我來投奔嘉嘉啊?!比~子禎看一眼那門,心道許稷怎么還不回來呢?他正想著,忽扭頭盯住王夫南:“那你到這做甚么?你家不是在崇義坊嗎,這里可是務本坊!” “我住這里?!毖院喴赓W。 葉子禎反應了一下,頓時又跳起來:“你說甚么?!你與嘉嘉住在一塊嗎!”他指了王夫南:“真是禽獸啊,果真沒有放過你妹夫……還說甚么嫌惡斷袖真是虛偽!”他忿忿說完,扭過頭,完全不想再理會王夫南。 王夫南莫名其妙被他兇了一頓,也不與他爭辯,調轉馬頭徑自買飯去了。 葉子禎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塵土揚起又落下,黃昏愈濃,夜幕欲降。 許稷回來了。 許稷騎了那頭失而復得的小驢,慢吞吞到了家門口。葉子禎一點久違的矜持也沒,又跳起來:“給你金葉子為甚么不要?!” 許稷本想溫和些對待他的,卻沒料招呼還沒打就遭遇了這么劈頭蓋臉的問話。 “寧肯住這么破的房子,騎這樣蠢笨又寒酸的驢,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小驢噴氣怒瞪葉子禎,許稷隱約察覺到葉子禎心情不太好。 “因為收了便屬受贓?!痹S稷就事論事,語氣十分溫和。她下驢開了門,轉過頭對他道:“進來吧,天都要黑了?!?/br> 葉子禎知自己有些理虧,遂站著不動。他糾結了一陣,最后說:“我錯了,你不要往心里去?!?/br> “沒事的?!?/br> 他于是將那頭“蠢驢”牽進來拴好,耷拉著腦袋告訴她:“十七郎來了又走了?!?/br> “知道了?!痹S稷應了一聲,領著他往里去,指了東側一間小屋同他道:“不是甚么好房子,但前些日子修整過,至少不會漏雨進風,你暫住這里吧,倘覺得不舒服再回館舍去住?!?/br> 葉子禎將包袱放在擱架上,四下看看,屋子雖小卻也干凈,他竟然破天荒對許稷說了聲“謝謝”。 “你先歇會兒,我去買些吃的來?!痹S稷對他友好是有原因的,回長安對葉子禎來說并不是一件妙事。她知他內心沉重,所以也不打算再讓他吃癟添堵。 許稷剛走出門,就聞得馬嘶聲傳來。鼓聲已落盡,王夫南將手里的食盒遞過去,自己則拎了壇酒下了馬。 “怎么樣?”王夫南牽了韁繩問她,“鹽鐵司的事沒牽扯到你吧?” 許稷點點頭:“以后再細說?!彼嘀澈羞M了堂屋,那邊王夫南已是站在走廊里開口道:“出來吃飯?!?/br> 葉子禎換了身寬松袍子,養尊處優往堂屋一坐,王夫南則在一旁自覺生火盆,而許稷將剛出爐的古樓子端上案,鼻翼輕翕,兩邊唇角略彎,滿臉的滿足:“好香?!?/br> 上一回三人一起吃飯,已經是近一年前的事了。 古樓子還冒著熱氣,酒盞里都滿上了劍南燒春,氣氛便很快被調動起來。葉子禎一改之前的郁郁臉色,生動敘述他們離開后泰寧發生的一些趣事。 “泰寧是好地方?!痹S稷切了一小塊古樓子慢吞吞吃著,“不過開挖河道的事,有眉目了嗎?” “何刺史已在籌備,明年開春或許會動工?!比~子禎說,“你走之后沂州風調雨順,何刺史真是撿了個大便宜,倘若之前水利沒修估計也不行的?!?/br> 他說著忽想起甚么事,摸出一本簿子來遞給許稷:“我已核算過了,孫波被抄家財按市價平估有八十多萬緡,具體明細在此?!?/br> “讓你帶著孫波被抄的財物千里迢迢從泰寧運到長安,這一路辛苦了?!?/br> “是有點費事,不過我都換成了輕貨,也還好?!比~子禎直言不諱,“自朝廷禁了飛錢1之后,行商就很麻煩,每次出門都要帶上一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