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顎泛著淡淡的青色,已經有胡茬冒出來,蹭在許衡的頭頂,感覺麻麻癢癢的。 在船上的時候,王航向來很注意自己的儀容,每天都是干干凈凈地出現在大家面前,不曾讓人見過任何狼狽的模樣。 此刻的王航絕非最好狀態。 然而在許衡眼中,即便駕駛室里說一不二的船長,也不會比現在的他更值得信賴、托付、依靠。 昨晚翻來覆去下定的種種決心,在見到本人時,亦如吹枯拉朽般不值一提。 就一會兒,許衡自欺欺人地尋找借口,就讓我再躲在他懷里一會兒。 警署負責人親自出面,將一行人送至黃大哥車上,沒有明確道歉,但態度已足夠恭謙。 從警方的立場看,巡邏敏感地區、排查高危嫌犯,都是分內之事——依規處置無可厚非。即便有任何錯抓、誤判,也完全說得通道理。既然王航已經找到許衡,就不能得理不饒人。 新加坡雖然法制健全,但只要有華人的地方,還是某種程度上的人情社會。 熱絡地感謝過警方協助后,黃大哥很快開車將他們送回了港口區。 車停在船廠的工棚外,王航替許衡打開車門,再次將人接入懷中。一面謝過大哥幫忙,一面請其問候家中眾人——“長舟號”的電機已經更換完畢,隨時可以起錨開航。經過昨晚的折騰,船期已不能再被耽誤下去。 黃大哥拍了拍許衡的肩膀,堅持目送兩人上船,站在碼頭外佇立久久。 王航始終摟著許衡,將她的頭按進自己胸口,無論上下舷梯、無論出入船艙。 一路上可能遇到了其他船員,也可能沒有,許衡無暇留意。 她被籠罩在男人炙熱的體溫里,貪婪地汲取著所有觸手可及的能量。那一聲聲如擂鼓般的沉穩心跳,簡直就是治愈不安的最佳良藥。 王航把她護送進“長舟號”七樓甲板的艙室,直接將人安置到床上。 男人彎下腰,小心地替她脫鞋——昨晚被人群沖散時,許衡自己的涼拖被踩不見了,如今腳上穿的還是囚室里孫木蘭踢過來的那雙。 他沒有絲毫介意,又去洗手間里打濕毛巾。動作格外仔細,一點點擦凈了女孩的臉頰、手臂和雙腿。 在此過程中,許衡沒有反抗,只是聽話地配合著。 看得出來,王航并不經常照顧人,甚至有些笨手笨腳,和他平日里趾高氣昂的模樣截然不同。 可也正因如此,許衡才愈發感受到那份真摯而誠懇的關懷。 昨晚孫木蘭的一番規勸再有道理,都比不上此刻的親身感受。 無論王航是出于歉疚還是心儀,許衡想,她都不能再讓對方因為自己而陷入被動。 男人替她蓋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俯身放下舷窗的遮光簾。輪廓鮮明的側臉在晦澀的光線 下,顯得半明半暗。 “別怕,好好睡一覺,我們很快起航?!?/br> 輕柔而低沉的嗓音充滿磁性,許衡乖乖地閉上了雙眼。 之前的24小時實在太過漫長,伴隨著“長舟號”出港的汽笛聲,她徹底陷入溫暖的夢鄉,不復清明。 多年前有一首,唱的是“海浪把戰艦輕輕地搖,年輕的水兵頭枕著波濤,睡夢中露出甜美的微笑?!闭嬲诖洗^的人才知道,在海浪中睡覺并不是特別美好的體驗。 船上床鋪窄,床沿都會比褥子高出一截,以免大風浪天氣搖晃時,人從床鋪上摔下來。 許衡在“長舟號”上的房間很高級,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床沿下還鋪了塊厚厚的地毯,就是為了防止滾落受傷。 然而,今天這一覺卻睡得格外深沉,就連波濤中的搖晃都不再有任何影響。 她覺得自己已經漸漸歸屬于這片蔚藍。 王航出去時落了鎖,一路上沒有任何人來敲門或打擾,直到船舶到港的輕微撞擊將她晃醒。 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許衡扒開窗簾,發現已近日暮時分。 灰藍的天空下,太陽化作一團火球緩緩沉落。平靜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如同熔金,如同流彩。幾只比翼滑翔的海鷗交錯而過,原本雪白的羽毛也被映照成橙黃色,就像樂譜上靈動的音符。 不知不覺間,金色的火球已有一半沉入了海平線以下,剩下的另一半倒映在水面上,隨波紋時時變化。 最后,它終于徹底墜進黑暗中,只剩下一絲殘留的光芒直射蒼穹。 深沉的藍從天邊漸漸浸染上來,伴隨著密密麻麻的星辰布滿夜空。 艙門上傳來微弱的敲擊聲:“醒了嗎?” 許衡聽出來是王航。 房間里已經變得漆黑一片,她用腳劃拉半天都沒找到鞋,最終選擇直接踩上地板,晃晃悠悠地去開了門。 海鹽味道伴隨著浪涌的聲音,和那人強烈的存在感一起,瞬間侵入門縫、占領房間。 “餓了沒?”他端著飯盒和湯盅,往前遞了遞,“趁熱吃?!?/br> 剛從床上爬起來,許衡的頭發還亂糟糟的,她順手捋了捋:“謝謝?!?/br> 王航抬抬下巴,示意讓道——兩只手都被占著,他行動不方便。 許衡直接接過溫熱的飯菜湯水,堵在門口沒有移動。 王航表情訝異,問:“怎么了?” 她低著頭,吐詞清楚:“我自己來?!?/br> 吃了閉門羹的王航在過道上占了許久,直到甲板亮燈,方才緊抿著嘴唇離開。 駕駛室只有張建新值班,“長舟號”在港口拋錨后,裝卸工作都已經交給貨代公司,勉強地偷得浮生半日閑。 王航順著舷梯爬上來,坐在舵機旁發呆。 “怎么了?”大副從兜里掏了支煙扔過去,砸在船長頭上。 王航很少抽煙,但熟人都知道他會抽,只不過沒有癮。 低頭借了個火,他望向窗外的漆黑海面,視線發直。 張建新抬眉:“王董那邊又有什么動靜?” 王航苦笑:“能有什么動靜,上綱上線咋咋呼呼唄,他那驢脾氣……” 張建新最開始當水手就在老王船長的船上,對王允中的性格十分了解,聽到這里忍不住笑起來。 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