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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各自抽了幾口,張建新嘆了口氣:“別怪老大哥多事,你到底怎么個想法?” “人在我船上,我肯定要負責到底?!蓖鹾讲[著眼睛,猛吸一口,任由煙霧迂回胸腔。 張建新抽得快,一根煙已經見底,他用力將煙蒂按滅在煙灰缸里:“聽小宋講,是你帶她去紅燈區的?” 王航沒吭聲,皺眉將煙霧吐出來。 “先前接到公司傳真,說他們律所借小高那事兒找茬,要求簽長期顧問合同,說實話,我也反感的。但這事兒也怨不得許律師,她做的就是這一行,按照規矩辦事可以理解。你如果看不慣、嫌麻煩,可以讓她下船,反正現在總辦也不會提反對意見?!?/br> 王航低下頭,一點點彈掉煙灰。 張建新嘆道:“人家畢竟是一姑娘,你帶著她去紅燈區,又被警察抓了,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任誰都會說你王航不厚道?!?/br> 他咬緊后牙槽:“……我沒有。如果真是這樣,犯不著再把人撈出來?!?/br> “我知道你沒有,可你怎么想沒用。關鍵是她怎么想?旁觀者又怎么想?別總覺得你爸爸是老古板,不喜歡買他的賬。人年紀大了,多的就是些經驗閱歷。學著點,沒錯?!?/br> 第29章 銀河 王航那天晚上抽完煙就回去了,洗漱時聽見隔壁傳來開關艙門的聲音。 他含著滿嘴的牙膏泡沫,盯著鏡中的自己許久。 昨晚整夜沒睡,眼眶下已經出現明顯的黑眼圈。 在船上工作,需要充沛的精力和能量,疲勞和倦怠就像隱形的殺手,對于載重過萬噸的巨輪來說,是致命的危險。 理智告訴他,應該盡快休息。 穿過馬六甲海峽后,“長舟號”就要進入印度洋??坎礄壋堑难b載原木,將是他們在南中國海的最后一站。 往后走的港口多為不發達國家和地區,通訊及交通條件只會越來越差,如果想離船,當下是最佳選擇。 許衡白天休息太久,夜里睡不著覺,索性裹著披肩在甲板上看星星。 檳城的緯度才五度多一點,屬于無風帶?!伴L舟號”停泊在港口外錨地,除了水面上起起伏伏的航標燈,rou眼可及之處再無半點光亮。 漆黑的夜晚,海和天都黑成一片,站在甲板的欄桿旁邊,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在天上還是在海上。 眼睛漸漸適應黑暗后,從最亮的那顆星開始,天空開始變得明亮。南北方向上,一條淡淡的紗巾似的光帶跨越整個蒼穹,延綿無盡、輝映成片。 據說銀河距離太陽系有2萬多光年。也就是說,這些光線都是在2萬多年前發出的,經過長途跋涉才最終抵達人類的眼底?!魅鞅尽餍 髡f△下△載△由△ 浩揚電子書城 △提△供△ 許衡想,任何麻煩、困擾,一旦被放大到宇宙的量級里,興許就沒那么難過了。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她把披肩又裹緊了些。 王航身強力壯,散發的熱量在夜里更加明顯,即便只是靠近站著,也讓人忍不住飛蛾撲火。 他隔著一段距離停住了步伐。 夜很黑,潮水正在上漲。 兩人并肩站在濃稠的黑暗中,不約而同地保持沉默。 頭頂星空閃耀,璀璨著千萬年的壯麗。王航伸出手指比劃投影,最終定格在銀河西邊,低聲道:“氐宿一?!?/br> 他將拇指與食指分開,平行地劃出一道弧線,頂向另一側:“氐宿四?!?/br> 最終,兩只大手以夜空中的某點為軸,對稱展開:“天秤座?!?/br> 許衡瞇著眼睛看了半天,終于還是放棄——天上亂糟糟的星星一大堆,根本看不出來哪是而哪兒。 王航不著急,傾身籠到她背后,將長臂伸過女孩肩頭,一雙大手直接在她眼前成型。 帶著清新牙膏味道的氣息吐在耳后,許衡感覺全身的血液已然倒流:“對著三角形的頂?!?/br> 即便下一秒就會暈過去,她卻依然憑借意志力強撐開雙眼,氣若游絲地“嗯”了一聲。 男人側首抵在她的太陽xue,讓兩人的頭以相同角度偏移:“底邊上的藍白色星看到了嗎?” “看到了?!甭曇糍?,恰如蚊蚋。 “氐,至也。有星四,定點氐宿四落于黃道。角亢下系于氐,若木之有根?!彼D了頓,“你是天秤座,對嗎?” 最后半句話,王航幾乎是含著許衡的耳垂說出來的。那濕濡的觸感與低沉的嗓音,如同最催情的春*藥,將她的負隅頑抗統統融化。 亂糟糟的已然不再是星星。 她閉上眼,沒有動,而是輕聲反問:“你怎么知道我是天秤座?” “護照、身份證和執業資格證上都有登記生日?!蹦腥说氖志従徬禄?,緊錮在她的腰上,暗暗用力,“你不是唯一一個別有用心的人,我們都會想辦法保護自己?!?/br> 他的試探、他的拒絕,只是想讓她主動地把一切都說出來。 許衡咬牙:“什么時候?” 什么時候懷疑?什么時候求證?什么時候開始心存戒備? “最開始就跟公司聯系過了?!蓖鹾綄⑷税廪D過來,強迫彼此面對面:“我要對船上的每一個人負責,不能不明不白地帶你漂洋過海?!?/br> “……負責?”許衡聲音沙啞,根本不像自己。 他的動作始終輕柔舒緩,就像一個勝券在握的獵人,逗弄著已經落入陷阱的獵物:“你想我怎么負責?” 身后是搖搖欲墜的欄桿與無窮無盡的大海,身前是男人灼熱的身體與不可磨滅的欲*望。許衡肩頭的披巾散落,被他牢牢攥在手里。勁瘦結實的胸膛帶著急促的心跳聲靠近,伴隨著那一聲聲詛咒般的質問:“說啊,你想我怎么負責?” 他是故意的,故意將彼此逼至極限,拒絕任何曖昧或試探。 張建新說得對,這種事情自己怎么想沒用,關鍵是讓她明白、讓她懂。 王航從小就跟著爸爸跑船,他知道一條船上力氣最大的是舵手:越是大風大浪、越是左搖右擺,越是需要用最堅強的意志、最固執的力量去較量。 人類永遠無法戰勝自然,可越是如此,越渴望探索出能力的極限,而后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