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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了汪孚林已經回來的消息,卻是來不及通知汪道昆了。聽到其津津樂道于沈懋學、馮夢禎等人如何得張居正青眼,汪孚林想到譚綸的病,即將出缺的兵部尚書,不知不覺竟是有幾分浮躁,但幾次張嘴,都最終沒有去打斷芶不平的話。 等他來到汪道會的書房,卻發現金寶和汪無競并不在此。汪道會則解釋道:“你去見大司馬,應該有些所得,我就讓無競帶著金寶去嫂子那里了?!?/br> 汪孚林能夠理解汪道會的急切,便言簡意賅地把自己對譚綸闡述的方案簡短敘述了一遍。見汪道會的臉色實在是精彩極了,他便歉然說道:“事出緊急,我實在是沒想到大司馬的病竟然到了這地步,只怕隨時都可能有危險,因此既然大司馬問了,我正好靈機一動想出了這么一個方案,就用伯父的名義提了。我知道這么大的事情,沒有和伯父叔父你們商量就做決定,是太草率了些,但是……” “別但是了,你小子就是比我們鬼靈精得多!” 汪道會心情大好,在汪孚林肩膀上使勁拍了拍,卻是笑呵呵地說道:“走吧,去見金寶!” 自己雖說覺得在譚綸面前的進言已經竭盡全力周全,但汪道會能夠贊同,汪孚林當然如釋重負。等再來到吳夫人那兒,他就只見金寶快步迎上前來,卻是倒頭就拜道:“見過父親大人!” 汪孚林當初剛醒過來就結結實實聽到金寶叫了一聲爹,如今變成這文縐縐的父親大人,他反而有些不習慣。笑呵呵地把人攙扶了起來,見小家伙的個頭又已經躥高了一大截,臉上也褪去了青澀的稚氣,多了幾分穩重,他不禁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只不過,他這個便宜父親一貫不大講威嚴,笑著點點頭后就贊許道:“十四歲的舉人,你這少年神童的名氣可是傳出去了?!?/br> “哪里是什么少年神童,這次能中舉,我也沒想到。主考官戴老師在鄉試場中病了,副主考陳老師總攬閱卷,是他力主點中的我舉人。我拜見二位老師的時候,也曾經說過自己文章淺薄,所幸戴老師很和藹,陳老師更是對我有些過度熱絡了?!闭f到這里,金寶有些難以啟齒,好一會兒才訥訥說道,“我聽人說,陳老師應該是因為首輔對父親另眼看待,所以才取中我的,所以我想再磨礪幾年再下場參加會試?!?/br> 汪無競寄籍順天府,剛考過縣試府試,成了童生,因此對年紀還自己小點兒的金寶竟然中了舉人非常羨慕。聽到金寶這坦白,他方才呆了一呆,卻是想到自己府試的時候名列第三的情景。要不是自己是父親的兒子,是不是也不可能躋身前三? 汪孚林之前聽聞金寶中舉,就和小北細細分析過,此時卻不會給金寶潑涼水,示意金寶和汪無競一塊坐下之后,他才笑呵呵地說:“中了就中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當初我能在南直隸鄉試中脫穎而出,也還不是一樣借助了方先生和柯先生之力?至于殿試,那就更是比拼機遇運氣了。你今年不考就不考,這三年沉淀下來,別的都不用想,好好跟著許學士磨礪學問,總有一鳴驚人的那一天!” 嘴里這么說,他卻在心里哀嘆。等著金寶支撐門戶,自己能夠退休,那還得多久??!這次一回京城就當救火隊員,他容易嗎? 第七五六章 殿試之后的角力 平生頭一次參與殿試閱卷,要說汪道昆心中沒有一點忐忑,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弟弟汪道貫此次竟然桂榜題名,躋身殿試的行列,他心中那患得患失的情緒就更重了。他又希望汪道貫能夠比自己當初更進一步,躋身二甲,又怕如此一來惹得外界議論懷疑,身處麻煩的漩渦。畢竟,譚綸一旦真的有什么三長兩短,兵部尚書易位,他的處境就更加艱難,因此自從會試開始到現在的這段時日,他連白頭發都不知道多了幾根。 而相對于其他參與讀卷的閣老尚書以及翰林院耆老,他更加尷尬的則是面對同鄉,歙黨之中最有希望入閣的翰林侍讀學士許國。自己因為許國長子也要參加會試,故而去年年底就把汪道貫給塞了過去,希望能夠一同溫習,也收一收弟弟太過懶散的性子,誰知道這次會試的結果竟然是汪道貫中試,許家大郎落榜!偏偏許國這次被天子點了讀卷官,他因為暫代譚綸,也得以躋身其中,如今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短短兩天的閱卷,汪道昆只覺得異常漫長。好容易捱到第二天日暮,所有讀卷官挑選出來的二十幾份卷子送到了首輔張居正面前。他見張居正不過是略掃了一遍,便毫無異議地取了前面十二份,象征性詢問過呂調陽和張四維的意見后,就叫了所有讀卷官一起去御前進呈,他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二十幾份他都看過,并沒有汪道貫的,而且按照先前的排序,汪道貫很可能在二甲最后幾名,又或者三甲前幾名,具體得看二甲究竟取多少人。 畢竟,每一科的二甲人數是不統一的,多則八十余人,少則四十余人,對于他這個暫時沒能力影響二甲人數的兵部侍郎來說,不確定因素太大。 誰都知道如今是張居正當權,萬歷皇帝的御覽不過是一個形式,因此,張居正既然對于次子張嗣修位列二甲第二這個名次并無不可,其他讀卷官也就算放心了。尤其是暗中cao作,點了宋希堯為狀元的張四維,更是面有得色。誰都沒想到,萬歷皇帝竟是沒等讀卷官一一誦讀這些卷子,就直截了當地吩咐拆開彌封。這下子,十二份卷子對應的十二個名字直接揭曉,一時間眾多讀卷官的表情著實精彩極了。 呂調陽和王崇古則不約而同輕輕舒了一口氣??偹闼麄兊膬鹤記]有放在前十二這種顯眼的位子,不至于小皇帝一眼就看到。畢竟,誰能和內有慈圣李太后,司禮監頭號人物馮保為援的張居正比? 果然,得知了十二份卷子都屬于誰,萬歷皇帝在一本正經地聽人讀了幾份卷子之后,他便突然開口說道:“沈懋學可第一?!?/br> 沈懋學的卷子原本在第二,可天子既是金口玉言可第一,宋希堯自然就被壓了下去。對于這種結果,張四維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臉色看上去沒有絲毫變化,但只有熟悉他的王崇古知道,自己這外甥此刻不可能不感到任何挫敗。然而,這還沒有結束,就只聽萬歷皇帝又用未脫稚氣的聲音說道:“張嗣修可第二?!?/br> 此話一出,張居正立時露出驚容,連忙阻止道:“皇上,張嗣修乃臣次子,臣不避嫌讀卷已經過分,將其置之于榜眼高位則斷然不可!” 汪道昆亦是暗自咂舌,可更讓他心中悚然的是,萬歷皇帝竟呵呵一笑,一本正經地說:“先生有大功于國,朕無以為報,看顧先生子孫是應當的。不過是一個榜眼,何足為道?” 其余的讀卷官已經全都驚呆了。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