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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怎么到澳門來的,又是否在此長期居住,這也是一個得弄清楚的問題! 可就在他若有所思東看西看時,卻沒想到一個人笑容可掬擋在了他的面前:“今天望德圣母堂會舉行盛大的禮拜,歡迎你們去沐浴主的榮光?!?/br> 汪孚林還來不及說話,手里就被人塞了一樣東西,等他回過神來定睛一看,便發現那是一張簡易地圖,而那笑容可掬的家伙已經去別處分發這種小傳單了。他想起后世發廣告的架勢,著實有些哭笑不得,可這時候,一直和他們這一行人一同行動的大齙牙湊了過來,看清楚那地圖就嘿嘿笑了。 “陳大公子,這望德圣母堂我去過,其實就是一座又小又破的木頭房子,后面還有麻風院,所以咱們都把那叫做瘋王堂??稍诜鹄蓹C人當中卻頗有名氣,聽說還是什么主教座堂。佛郎機人和我們的信的教不一樣,咱們有的信佛,有的信道,但他們信的是什么圣父圣子。他們這里有一個賈主教,據說很有些權力,大多數佛郎機人每隔七天都會去做什么禮拜,還有不少明人也改信了這個教,甚至在跟著穿他們的衣服,學他們的語言?!?/br> 汪孚林知道,澳門確實曾經是西洋傳教士的橋頭堡,小北那筆記上也注明了,澳門主教叫做賈耐勞——當然這未必是人家的中文名字,很有可能只是音譯——而且到澳門之后,建起了收容孤兒的仁慈堂和貧民醫院,故而頗得人心。所以,大齙牙說有人開始信天主教,他還是非常警醒:“你知道有多少人改信他們的教義?” “多少?頂多就幾十個吧???,到這里的大多都是商人,要么就是像你們兄弟這樣來湊熱鬧的,怎么會隨隨便便信這番邦的神靈?比如我,要讓我信財神爺還差不多,番邦人那些嘰里咕嚕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信他們的神干什么?不過,去一趟望德圣母堂也不是沒有好處,回頭和那些佛郎機人交易的時候依樣畫葫蘆念叨兩句,討個十字架比劃兩下,沒準還能多賺點錢,去看看熱鬧也好?!?/br> 大齙牙這話不僅是對汪孚林說的,也是對同行其他人說的。他這一行人帶著三輛騾車的貨物,雖說急于出貨,但因為大齙牙老馬識途,眾人就將信將疑聽了他的。而汪孚林想想橫豎無事,而且他對澳門那些傳教士也頗感興趣,干脆就跟著一塊順道去看看。有了大齙牙帶路,那張簡易地圖也就派不上用場了,七拐八繞好一陣子,他就發現眼前豁然開朗,赫然是個大廣場。 當然,廣場是有,噴泉雕塑卻沒有。四周圍商鋪林立,而大齙牙卻帶著他們徑直走向一座看上去并不是太起眼的木質建筑。聽人一解釋,他方才知道,那座和后世在澳門所見截然不同的木質建筑便是望德圣母堂,也就是現在的主教座堂。 當然,在歷史上,因為后頭那座麻風院的緣故,新的主教座堂很快在別的地方建起,但望德圣母堂依舊因為是澳門第一座教堂,所有主教上任都要到此領權杖。 這座望德圣母堂總共一層,完全是木結構,瞧不出多少西洋特色,反而很有中式建筑的特點,尤其是廊柱和門。而此時此刻,斷斷續續匯聚到這里的,大多都是所謂的佛郎機人,極少數的十幾個是滿臉虔誠,一看就是真正信眾的明人,還有就是像他這樣單純來看熱鬧的商人在外張望。然而,他到門邊數了一下人頭,卻發現里頭雖說坐得滿滿當當,可到底位子就那么十幾排。小北既然說澳門島上定居的葡萄牙人足有數千,可怎么來做禮拜的總共也就是數百人? 要么就是這島上還有不少其他的教堂,做禮拜還可以去別處,要么就是那些信奉天主教的信徒,真正的信仰也未必有多虔誠。前者的可能性很大,畢竟葡萄牙人扎根于此也已經二十多年了,多造幾座教堂算什么。至于信仰不虔誠,那也是可能的,尤其是不遠萬里跑到澳門這種地方,重要的是賺錢,做禮拜這種事哪能每次一定就顧得上? 望德圣母堂中,那參差不齊的圣歌聲傳了出來,汪孚林心思卻不在這里,一直在東張西望。直到大齙牙帶著三個頭一次來澳門的商人躡手躡腳深入其間之后,他也悄然尾隨進入,卻只是站在距離門口最近的地方,看著高臺上那一身紫紅色教袍的老者用抑揚頓挫他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主持禮拜。然而,他很快就發現,大齙牙那眼睛一直在四面八方亂瞟,仿佛在找尋著誰。想到本來就是這家伙建議到此看看的,他心中一動,當下又上前了幾步。 當他看到大齙牙那目光落在一個地方時,便順著看了過去,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他就發現了那一張張外國人的臉中,竟是夾雜著一張有些印象的臉。那不是當初在普陀山上,張泰徵帶過來的兩個葡萄牙人之一嗎?他可是還和他們做了一筆很大的生意,記得人好像是叫……塞巴斯蒂安·佛朗哥? 汪孚林正尋思著,大齙牙已經轉身走了過來,卻是帶著之前那三個小商人,還沖著他打了個趕緊出門的手勢。見此情景,他心下一動,悄然轉身出門。果然,剛一出來,大齙牙就滿臉堆笑地說:“陳大公子,之前那些拉人的,都是義務為望德圣母堂做事的本地信徒,可據說那位賈主教非常反對這樣的傳教。熱鬧看一看也就算了,濠鏡住宿可是很貴的,大家早點交易也好早點回去,拖一天可得浪費不少錢!” 剛剛誰蠱惑人到這里來看熱鬧的,現如今又一個勁提醒耽擱一天要花很多錢? 汪孚林越發覺得這大齙牙有問題,但此時更重要的是看看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因此他不動聲色地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說:“也好,那就走吧!” 大齙牙見汪孚林同意了自己的提議,頓時眉開眼笑,卻壓根沒去征求一旁的陳炳昌是什么意見。盡管汪孚林一早就說那是自己的弟弟,正兒八經的陳家二公子。他一早就看出隨從等人全都唯汪孚林馬首是瞻,陳炳昌根本沒有什么發言權,心里斷定那不是長幼有序,而是嫡庶尊卑有別。 從望德圣母堂再次出發的一路上,大齙牙一個勁吹噓著碼頭上諸多船只??康氖⒕?,說著自己和那位賽老爺的關系如何如何親密。因為剛剛在望德圣母堂中看到的一幕,汪孚林不得不在心里猜測,這個說話天花亂墜的家伙是不是真的和自己認識的那個佛郎機人塞巴斯蒂安有什么牽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齙牙終于把一行人帶到了東南面的碼頭,又點頭哈腰地用誰都聽不懂的語言和上前攔阻的衛兵說起了話。 汪孚林此時心里已經滿是疑竇,等衛兵讓路放行之后,他就故作好奇地對大齙牙問道:“黃老爺剛剛說的,就是佛郎機人的話?得空了能不能教教我?” 他不過是故意隨口一問,大齙牙的臉色卻僵了僵,隨即就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