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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出面應酬安排全是陳池,許霜降因為語言的關系,在思路上都要慢一點,她得拐個彎適應當地人帶著口音的普通話。這會兒,她聽到司機點到自己,扯了一抹笑容,看上去很內秀一姑娘。實際上,她瞅著前頭司機那輕松自在的模樣,在心中使勁祈禱他們路上平安。 平地長大的姑娘,在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上,靠兩條腿自己走著倒也罷了,就怕坐在別人的車上,左一眼高山坡,右一眼懸地空。 許霜降這一路,過個彎就不由自主手中用勁握牢陳池,渡了不少汗到陳池的手心。但她記掛著陳池情緒不高,每當陳池側過臉來瞧一瞧她,用目光安慰她時,她就牽起笑容。 那司機打開了話匣子,東一搭西一搭不時和陳池說話。當他問到“你倆結婚多久了?有娃娃了嗎?”,坳溪頭就到了。 坳溪頭沒有溪,座落在山腰間,傳說曾有一窩山澗清泉流下到山坳坳里,才得此名?,F在,只是一個山里的疏落村莊。 司機熱心地掏出一張名片:“你們走的時候打我電話,我平時經常跑這一帶,要是時間合適,我準來接?!?/br> 陳池接下名片,謝過后牽著許霜降往村里走。沒幾步就見前方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奔過來,小男孩穿一件無袖黃背心、紅色滾黃邊的平角小短褲,抄著一雙黑色鏤空涼鞋,跑得飛快。 不多時,羊腸小徑路口轉出一個六十多的農家老漢,白色汗衫褐色布褲,朝他倆使勁揮手:“池伢子,池伢子,睿伢子,睿伢子,慢點,小心摔?!?/br> “我舅舅?!标惓卣f道,揚聲高喊,“舅?!?/br> 他牽著許霜降加快腳步,那一溜煙跑過來的小孩也到了跟前,喘著氣剎住腳,仰頭骨溜溜地瞪著圓眼睛:“池表叔?表嬸嬸?” 陳池彎下腰,一把抱起小男孩,笑道:“睿伢子嗎?我是你表叔?!彼志蛯⑿∧泻⒐饽X門上的汗珠子抹去。 許霜降見狀,忙伸手探到陳池身后的背包側袋里拿面巾紙。 陳池的舅舅趕到,曬黑的臉上滿是欣喜:“池伢子?!彼劬γ橄蛟S霜降,拉開了嘴角,笑容樸實,大概一時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 “舅舅,這是霜霜?!标惓亟榻B道。 許霜降忙道:“舅舅好?!?/br> “哎,好,好?!标惓氐木司耸呛芎┖竦娜?,瞧著許霜降手里捏著的面巾紙,說道,“熱了吧,這日頭毒,趕緊家去?!庇譀_小男孩喝斥道:“睿伢子,快下來,你叔要累?!?/br> “不累,不累?!标惓匦χ?,“我們一路坐著車,還沒走動過?!?/br> 陳池的舅舅想幫許霜降拿包,卻顧忌著她是個女孩兒,手半伸不伸地,只是很淳樸地笑。 ------------ 第185章 表嬸嬸進山 “舅舅,我們背著不重。 ”陳池替許霜降推拒道。 陳池的舅舅呵呵笑,抬手指著前方:“我和睿伢子晌后等在上坡,睿伢子眼尖,說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定是你們?!?/br> 許霜降順著陳池舅舅指的方向瞧去,拐角處一戶人家,在屋前沿著路邊種了幾窩青菜,屋后的土路繼續斜著向上,坦坡上栽了四五株柑橘樹。那路是蜿蜒盤旋上去的,柑橘樹背后的土坎上有一叢細竹林。陳池的舅舅就指著那叢竹林,那確實是個遮陰又適合眺望的地方。 走過那戶人家,沒有停留,許霜降心里暗忖,這是還要爬坡上坎的跡象。她將面巾紙遞給陳池:“擦擦吧?!?/br> 陳池接過,抹到睿伢子臉上,一瞥小男孩的兩只小手,十個指甲縫里全嵌了黑黑的污泥,他當即笑開,啪地輕打了一下小屁股:“睿伢子,你玩泥巴了?” 睿伢子很好玩,小孩子家家也知道害臊,羞赧地一笑,小手就曲攏握成了拳,把指甲團在手心里不讓看。。 “表叔小時候也玩泥巴?!标惓囟旱?。 “真的?”睿伢子眼睛一亮,“表叔也抓螞蟻嗎?” “抓,我會扔一粒爆米花讓螞蟻背?!?/br> “表嬸嬸呢?你抓螞蟻嗎?”睿伢子好奇地問許霜降。 許霜降的反應要慢一拍,她得把睿伢子又歡快又濃重的鄉音在腦子里轉一下,話說,她真有點被嬸嬸這個高輩分給震住。 “你嬸嬸不會咧?!标惓匦χ蛟S霜降。 睿伢子就露出很驚訝的表情,似乎許霜降這么大個人還沒學會抓螞蟻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 許霜降仍在咀嚼陳池剛剛冒出來的“你嬸嬸”這個稱謂,微滯過后,才歉然地對睿伢子笑笑:“我用樹枝撥過螞蟻?!?/br> 陳池忍俊不住,他家胖囡囡小時候居然也蹲過地上研究過螞蟻。 陳池的舅舅在前面領路,這時扭身回頭說道:“睿伢子,自己下地走,你表叔抱了你好一段了?!?/br> 睿伢子聽話,扭著身體要下來,陳池才剛將他放地上,他就一溜煙往前跑。 “回家,聽到沒?莫往別地跑?!标惓氐木司藫P聲喊道,方轉頭說道,“娃調皮,不喊一聲就野去了。家就在前頭?!?/br> 這個“就在前頭”其實蠻遠的,許霜降兩人跟著陳池的舅舅走過一截小土路,經過一戶人家屋后竹片條圍起的狹長籬笆欄,又在山間小徑上走了好一段。不知名的野草藤匍匐在路側,倒也乖覺,到了經常被人踩踏出來的泥路邊,就似乎很有靈性地不再攀緣過來。 許霜降興致高昂,東瞅西瞅。婆婆納在地上綻著星星點點淡紫色的小花,幾株野茼蒿挺立著,細莖上頂著紅色的花冠,不幾步,牽?;樦匍_在一根樹干上,淡淡粉色,還有一只黃蝴蝶在繞著飛。許霜降不由仰頭,那樹冠高高拔起,枝葉間綴著和楊梅差不多大小的果果,青紅交雜,竟是構樹果開始成熟了。 許霜降很快在路上發現了一粒掉落的構樹果,砸得稀巴爛,在地上糊了一攤紅漿。她眼見陳池的舅舅不以為意地踩到了半邊,那雙黃綠色的解放牌球鞋底部在起腳落步間,能清晰地被看到足跟部沾上了濕黏的漿液。 羊腸路只夠一人通行,他們一行三人,陳池舅舅在最前頭,幫陳池拎著一個小號行李箱,里頭是他和許霜降的換洗衣物,倒是不怎么沉,陳池舅舅提著走,步履很輕松。陳池讓許霜降走在中間,他自己壓后。許霜降出發前受陳池提醒,換了輕便的跑鞋,讓她走山路能快點,這時,她提起腳,繞過了那攤構樹果漿液,返身還將陳池扯到邊上走。 陳池不明所以,她朝地上努努嘴,陳池就笑了:“這個能吃,我以前來,還爬過這顆樹?!?/br> 陳池的舅舅回過身來,聽見陳池道:“舅舅,你以前在樹下接過我?!?/br> 陳池的舅舅往構樹瞟一眼,令許霜降看得有些想笑。舅舅的眼神太過特意,好像構樹在這里長了無數年,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