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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這個時候,昭譽帝只需要一個好的能夠替他殺掉自己兒子——甚至只要重傷對方到暫時不能理事——的刺客,就足夠了。 黃烙一死,名不正言不順的勢力集團必然分崩離析,等昭譽帝再露面,自然能名正言順的以雷霆手段打擊余黨。 燥熱從四肢百骸源源不斷地涌出來,好在現在本是夏日,邵勁滿頭是汗的模樣也并不引人注目。 他沉默許久,想通了這些前前后后的節點,終于干巴巴說:“陛下燭照萬里,臣惟謹勤,以為陛下分憂萬一……” 馮公公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示意邵勁先站起來。 邵勁略略疑惑,但還是從地上站起來走過去。 馮公公低聲說:“寧王習慣卯時一刻起,亥時三刻睡。午食之前需喝一碗蜜水。他每過旬日,都有去南山狩獵的習慣。狩獵時常帶的人不少,但狩獵之際卻不愛有人在自己身旁圍獵,那些人的名單是……” 接下去還有許多言語,俱都是與寧王習慣相關的一些情況。 邵勁越聽越驚訝,差點要繃不住臉上的神色。 馮公公說完之后便微微一笑,仿若什么都沒有發生似的一抖拂塵,換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只是在馮公公移動手中拂塵的那一剎那,邵勁感覺手背被人碰了一下,他當即將手一張一合,將那被人悄悄遞過來的東西悄悄納入袖中。 此際最要緊的事物已經交代完成,余下的事情便不需再做綴敘,邵勁很快跟從著帶他進來的侍衛再離開皇宮西苑。 那個先前負責帶他進來的侍衛就和剛才一樣冷漠,一句話也不說,只牢牢地貼身跟著邵勁。 這種情況下,邵勁一眼也不能多看馮公公,只怕叫對方窺出什么端倪。只他在無奈轉身的時候,眼角的余光不經意瞥視之間,仿佛看見了馮公公的嘴角動了一下。 沒有之后了,那侍衛已經將邵勁直接帶走。 邵勁再跟著侍衛在皇宮之中繞行,卻并未像進來時候那樣直奔西苑,而是被帶到了宮中的一個偏殿,見著了等在這里的黃烙。 坐在寬大桌案背后的黃烙手邊是一疊摞好的奏章,一個中年太監正在旁邊伺候筆墨。 黃烙并沒有讓已經被人帶進來的邵勁等太久。 幾乎在他批示完一本奏章之后,他就即刻抬起來頭,眼睛微微瞇著,臉上已經帶出了一抹笑容。 那樣的笑容微微顯在臉上,不見喜不見怒,叫人根本不能從其中窺出他的一丁點想法。 太子在想什么? 太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待會太子會問什么,他要如何回答? 邵勁此刻終于明白周旋在這一群誰都可以主宰他生死的人之間究竟是什么樣的感覺了。 那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鋼絲線,細細的一縷,不著天,不著地,他站在上面,從頭到尾永無止境的提心吊膽,只要踏錯一步,就將摔得粉身碎骨,面目全非。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遲了一個小時……這章有點兒短,今天有點事情,昨天說的第三章可能有點兒懸,估計是沒有了,不過明天的更新不會耽擱的。 第一一一章 財帛 但奇異的是,這種高懸于空中的恐怖感覺并沒有讓邵勁慌亂。 相反,邵勁以非??斓乃俣葟氐祖傡o下來。 當然,他的心跳在加速,脈搏在攀升,甚至額頭上隱隱見汗,指尖也或許有rou眼不可見的顫抖……這些都是生理上因為緊張而起的應激反應。 但這些反應并不是因為恐懼,而也許是……興奮? 但現在并沒有時間給邵勁慢慢分析自己的心理活動。 他只是在精神鎮定下來之后就聽見了黃烙的聲音: “風節來了?!?/br> 曾經的寧王風度翩翩地笑道,揮手招來太監叫邵勁安坐,先是借著五日前昭譽帝罵旨之事對邵勁安撫一番,跟著話鋒一轉,直接問道:“這次過去,父皇可有對風節諒解一二?” 這就是在問他過去的時候昭譽帝到底說了些什么了。 邵勁暗想,他恭敬回答: “微臣多謝太子,陛下身體還未大安,剛才并未說話,不過應該已經體諒微臣了。馮公公倒是與微臣聊了一會,先是問了一些有關那夜大火的事情,接著又和微臣說了一些和殿下有關的話?!?/br> “哦?”黃烙的臉色還是并未露出什么端倪,他不動聲色問,“不知馮公公問了些什么,又說了些什么?” “馮公公問當日那些歹徒是否抓到,是否伏法;又說了一些殿下小時候的事情,言語間似乎有些唏噓?!鄙蹌潘钠桨朔€地回答,他的神色十分坦蕩,一方面是最近裝得多了演技等級一路飛躍,另一方面則自然因為他此刻所說的泰半都是事實,而剩下那些不盡不實的東西,比如馮公公悄悄給他的那個小東西,他又能夠確定自己接到的時候絕對沒有處馮公公與他之外的第三個人能發現。 邵勁所說的話并不出黃烙的預料。 被逼宮的父親想要殺死逼宮的兒子,有什么出人意料的? 而他們特意捏著邵勁不放,找去邵勁的原因,黃烙私底下暗忖著,多多少少也猜得出自己父皇是在病急亂投醫,看看能不能暗中下出一兩個棋子,盤活這快要山窮水盡的棋局。 但目下看來—— 黃烙掃了邵勁一眼,這人還算識相。 只是這一顆棋子雖然暴露了出來,卻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其他棋子。 這一次的會面從進去到出來,包括行禮的時間,統共也不超過一刻鐘的功夫。 現在的準太子,帝國真正的半個掌權人當然沒有那么多時間耗在一個還不入流的小人物身上。但哪怕是如此,黃烙幾次召見邵勁的行為也叫京師中的其他勛貴大臣暗暗開始注意這一號人物。 不過注意歸注意,要等到有人上來套交情、送禮、合作、乃至依附,顯然還有一段十分長足的道路要前進。 此刻從宮中回到懷恩伯的邵勁更是一點都沒有去想這些沒頭腦的事情。 他的關注點務實得多,就是弄明白馮公公在西苑見面時塞給他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首先顯而易見的,這是一個小小的高頸素色瓷瓶,不過半個巴掌那樣大,開口用包裹著紅綢布的軟木塞緊緊塞住。 邵勁小心地晃了晃,沒有聽見聲音。他再拔開塞子,用手在瓶口處扇了扇,同時嗅上一嗅,也沒有味道。他這才找出一張紙來,將瓶口傾斜,小心地倒出了一點兒里頭的東西。 是白色粉末狀的細碎顆粒物。 這種既視感…… 好像除了那種用途沒有別的用途了吧…… 邵勁沉默地想著,隨即找來一個裝著水的碗,用竹棍將粉末撥一點入水中。 粉末飛快地溶解在水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