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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水并未變色。 可溶于水,溶于水后無色。 他抬起腦袋,左右找了一下,最先看見的是立于桌子上的威武大將軍。 威武大將軍最近一段時間似乎在以非??斓乃俣葐适Щ盍?,常常一整天的在一個地方發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場大火的后遺癥。 一人一蛙對望一會,邵勁率先挪開目光,打算去廚房里找只雞來試驗。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想了想,不只收了那個小瓷瓶,還隨便找了個東西蓋到碗上面,免得自己出去的時候發生什么注定搶救不及的意外。 如此幾分鐘之后。 雞來了,雞啄了兩口水,雞死了。 這只雞特別干脆一點掙扎都沒有的就倒下了,邵勁也面不改色的清理了這只,然后又找來一只,這次他緊閉門窗,將那碗水放在火上烤著慢慢揮發,大概一刻鐘之后,靠在門上的他不再聽見屋子里公雞來來回回的腳步聲和偶爾的一嗓子,打開房門進去一看,果然第二只雞也步上了第一只的后塵。 能溶于水,有劇毒。 揮發,也有劇毒。 馮公公給他的東西果然就是毫無想象力的毒藥。 這是在叫他找個機會直接毒死黃烙吧…… 邵勁打開門窗,處理掉有毒物質,將那個瓷瓶妥善地放進自己新的的荷包里。 這是一個墨藍色的,摻雜以銀線和金線繪制成的荷包,乍看上去樸實無華,但是放在光線下,以特定的角度來看,就像夜空那樣充滿了變幻無窮的色彩。 幾乎在視線觸及這個小東西的時候,剛做完有毒物質實驗的男人就控制不了面部表情似的眉飛色舞起來。 他在裝完東西之后又撫摸了一下這荷包,確保已經將它系在了自己腰帶上最適宜的位置之后,才坐在桌案之前,拿起一只筆,開始寫信! 這封信的開頭是這樣的。 “shanshan,jianxinruwu:(善善,見信如晤:)……” 這封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個人懂的密碼寫就的信在四天之后才被人送到大慈寺。 送信的人顯然不是邵勁本人,否則他一定會詫異原本清幽的寺廟此刻像極了過年一樣的熱鬧——無數的在京城中各個行當的掌柜連同伙計,好像不約而同的在不年不節的兩天之內成群結隊的來到大慈寺山下,開始攀爬蜿蜒而上,潛藏在山花樹木之中,一時都看不見盡頭的灰色階梯。 他們不間斷地從山路上來,其中的絕大多數是在前殿消磨上一天兩天的光景,但也有一些富貴足夠或者有些關系的人住進了后山的院落,本來十分清幽的地方很快就在這種人數增加的過程之中迅速變得如同市井一樣喧鬧。 陪著妻女住在此處的徐佩東僅僅兩天就受不了了。 他明顯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同意妻女上山住滿一年為母親祈福的決定究竟是不是正確的了,不過當他跟自己妻子提起的時候,何氏卻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雖說人是多了些,不過我先時問過主持,他們也就是住個三五日,忍忍就過去了。再說原本不發愿也就罷了,現下已經說了要在山上為母親祈福一年,怎好住個幾天就回去?我們規矩嚴謹一些,約束住下人,不叫外頭的人照面也就是了?!?/br> “倒是老爺你,昨兒不是得了山石先生的抵京的消息?老爺前些年就想拜謁對方了,難得此次對方從江南上來,正巧帶丹瑜和善性一起下去見見,我和善姐兒就繼續留在這里了?!?/br> “這樣也行?!毙炫鍠|急著下山一半是因為吵,一半是因為這個山石先生。他很快說,“我把這次帶上來的人都留下,有什么事要什么東西,你就吩咐他們下去辦就好了?!?/br> “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不用惦記著,這兒這么多下人,莊子里也時不時送東西上來,并沒有什么不方便的?!?/br> 何氏笑道,渾然忘記僅僅半個時辰之前,在她還沒有和徐善然對話的時候,她曾有著和徐佩東一樣的憂慮。 徐善然正在自己的房間里展信。 那封由拼音寫成的東西被她飛快的拼解了出來,信中邵勁并沒有說很多其他的事情,只是詳細復述了自己這兩天的經歷,說了有關昭譽帝與馮公公之間的事情,最后再委婉的表達一下自己對徐善然的想念——雖然這樣的委婉在徐善然看來依舊太過直白了。 她先寫了回信,第一是肯定邵勁的應對,接著才一針見血的指出邵勁的疑慮:昭譽帝直接殺人這一步并不值得太過注意,被逼宮的人想要處理掉逼宮的人有什么奇怪的?難道昭譽帝玩弄那些虛虛實實的東西,黃烙就會以為自己的父皇不想殺自己嗎? 重點是在昭譽帝打算怎么殺人,選什么人殺人上面。 邵勁是昭譽帝不得已的選擇。 但誰說昭譽帝只有邵勁這一個不得已的選擇了? 要緊之事大抵只有這樣。 徐善然將自己的回信封好,交給那帶信來的人再帶回去。她本已離了桌案,真正要站起來的時候卻又忽然想起那封寄來的信上的只言片語。 “善善,最近兩天還好嗎?老師不見了我應該大松一口氣了吧?說實在的我每次看見老師復雜的眼神,也感覺很復雜啊……總覺得老師的感情太豐沛了,不愧是當今有名的學士??!” “老皇帝想拉我進宮就拉我進宮,非要在拉我進宮之前劈頭蓋臉的罵我半小時,說實在的,我認真聽了一下,感覺如果我真的是他說的那種人,那活著簡直是浪費糧食浪費感情罪大惡極,行動是錯說話是錯連呼吸都是錯!” “還好我的心得是鐵澆出來的,這才叫做郎心如鐵哈哈哈哈哈!” “以及雖然馮公公說的都沒有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老覺得有點兒戲,有點……唔,怎么說呢,就是心頭忐忑?覺得僅僅是召我進去說一席話太簡單了?他們怎么也應該再做點別的事情?” “但我有點想不到他們應該做些什么別的事情啊……” 是太簡單了。 徐善然想。在邵勁的敘述之中,她差不多還原了邵勁面見昭譽帝和黃烙的情節。 而僅僅是昭譽帝那邊,光憑著昭譽帝的態度,徐善然就心頭有數:那一夜到底是仗著其他人都不在的關系才攪混了水跟兩方都搭上關系。等過了那千鈞一發的機會,只怕就算是暫時被囚禁的昭譽帝,也有著能滲透黃烙封鎖的后手啊。 否則昭譽帝絕對不會讓黃烙看出自己有意叫邵勁當探子——這個不叫對方看出也簡單,只要在宣邵勁覲見的時候隨便以一個理由,叫侍衛將其拖出去打廷杖,就能夠直接給黃烙以兩種暗示:一者是昭譽帝本身遷怒于邵勁;二者是昭譽帝黔驢技窮,在試探黃烙的底線。 可是昭譽帝并沒有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