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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狗沒回頭。葉榮秋氣得直捶石頭,可他沒辦法,只好趕緊把鞋穿上追了上去。黑狗就是看準了他不敢跟自己分開,因此心情好的時候就容他鬧鬧脾氣,不高興的時候不理他他自己也就消停了。倒還真像是養貓一般。這兩人之間的相處看起來是葉榮秋頤指氣使而黑狗吃虧一些,可實則卻是黑狗將葉榮秋吃的死死的,葉榮秋敢做什么都是黑狗覺得無關痛癢而縱容著他,可但凡黑狗有了什么主意,那葉榮秋就只有乖乖聽話的份,不然黑狗扭頭一走,葉榮秋再大的架子也得丟在一邊,屁顛屁顛跟著他走。又走了兩個小時,葉榮秋是真的撐不住了。他已經過了肚子餓的勁兒,眼下也不覺得餓了,只是眼前發黑,雙腿發軟,腳下打飄,渀佛行走在云顛之上。突然,他腳下一絆,整個人向前撲去,幸好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撈住了腰,才沒有摔到地上。黑狗抱起葉榮秋:“你還好吧?”葉榮秋有氣無力地一癟嘴:“不好?!?/br>黑狗見他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都被虛汗打濕了,心道自己真是高估了葉家二少爺,這位小少爺是真的到達極限了。他唯恐葉榮秋這樣下去真的要虛脫,于是扶著他到路邊坐下,解開水囊遞給他喝。這水是昨天晚上黑狗接的雨水,葉榮秋以前喝的都是開水,哪里受得了這個,覺得這水一股子土腥味。但是他十分渴,也只能喝了。才喝了兩口,他忽覺一陣惡心,扶著樹干就吐了起來,可是他肚子里那點存貨早就消化了,吐了半天也只吐出些黃水來。葉榮秋又哭了。其實他也覺得自己最近一陣子掉的眼淚比前二十年都多,他從前還沒發現自己是個愛哭鬼,他并不想哭,可有的時候實在是委屈的受不了,必須通過流淚的方式來發泄。也有的時候他心里并不想哭,但是身體卻自發地往外流淚,他也控制不住,比如現在。黑狗看著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嫌棄的直嘖聲,葉榮秋抹了把臉上的眼淚,不服氣地辯解道:“我沒想哭?!?/br>“行了行了?!焙诠窂陌镆ǔ鰞蓚€黑面饃饃遞給他:“吃吧?!?/br>葉榮秋知道黑狗除了今天早上吃了個饃饃之外什么都沒吃,這是他省下來的,可是這時候葉榮秋已經想不到什么體貼謙讓之類的美德了,看到那食不知味的饃饃就跟看到金子似的,這時候給他幾個染血的饅頭他也不會嫌棄了。他一把搶過饃饃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啃完兩個饃饃,又休息了一會兒,葉榮秋終于覺得好一點了,至少頭昏的沒那么厲害了。這時候天又下起了小雨,春天的雨總是連綿不斷的,要把濕氣滲透進人的骨髓里。黑狗拉起葉榮秋:“走吧?!?/br>兩人繼續趕路,后面的路不太好走,他們為了加快進程放棄了繞遠的大路,要橫穿幾座小山。重慶就是山城,黑狗曾在山上住過,因此這些地方對他來說如履平地??墒侨~榮秋就算上山走的也都是別人鋪好的臺階,要他在土石間穿梭真是要了他的命。這時候又是天雨路滑,山路是極難走的。葉榮秋踩過一塊石頭,腳下猛地一打滑,人就撲了出去,這次黑狗沒能拉住他,他重重地撲倒在地。這一下摔得極狠,他砸在地上重重的一聲悶響,黑狗聽見了都心頭一跳。他趕緊把葉榮秋扶起來,只見葉榮秋疼得秀氣的五官都皺了起來,緊緊把身子縮成一團,話都說不出來。黑狗問葉榮秋:“摔哪啦?”葉榮秋抽抽嗒嗒地說:“哪兒都疼?!?/br>黑狗一檢查,發現他下巴磕破了在流血,膝蓋也破了,手腳上好幾個地方都紅了,估計很快就要淤青。黑狗無奈極了:“你還能走嗎?”葉榮秋試著站起來,但是他的膝蓋很疼,都伸不直,于是黑狗只好扶著他又坐下來休息。“估計今晚到不了鎮子上了?!焙诠诽ь^看了看已經昏暗的天色。葉榮秋抱著自己的膝蓋沒吭聲。他倒是不怕的,反正黑狗在他身邊,黑狗肯定能想到法子的。他已經全心全意地依賴黑狗了。過了一會兒,葉榮秋小聲嘀咕道:“我好冷,好難受?!?/br>黑狗看看他的臉,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眉頭立刻就皺起來了——葉榮秋額頭很燙,看來是發燒了。這幾天總是斷斷續續地下著小雨,氣溫變化大,他們沒有傘,淋了雨就著涼。他們又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的,葉榮秋病了的確不奇怪。黑狗心想既然病了那在野外過夜只怕會讓他病的更厲害,還是得抓緊趕到鎮子上,給他喝口熱湯暖暖。黑狗問葉榮秋:“你還能走嗎?”葉榮秋抬起頭,又用那種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他,無聲地譴責黑狗的良心。黑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很無奈。他搖搖頭,在葉榮秋面前蹲下:“大侄子,上來吧,我背你走?!?/br>葉榮秋倒也不客氣,扶著樹干站起來手腳并用地爬上了黑狗寬厚結實的背。他實在是太難受了,身上疼,頭里昏,胃里又在翻滾,剛吃下去的兩個饃饃不甘屈居于他的胃囊里鬧著要造反,他是實在舍不得這些糧食因此才強壓著。地上真的很滑,黑狗背上又背了個人,只好撿了根粗實的木棍當做拐杖,一步一步踏實地向前走去。葉榮秋昏昏沉沉地趴在黑狗身上,聽見黑狗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自己抓穩了,別滑下來?!比~榮秋緊了緊胳膊,有種安心的感覺。黑狗一邊走,一邊抱怨道:“我當初怎么招了你這么個討嫌的家伙?早知道絕不攬這事兒。讓黃三爺管了你也好過現在?!?/br>葉榮秋正覺得自己可憐委屈,這時候他只能允許別人順著他縱容他保護他,半點受不了任何埋怨和指責,黑狗這兩句話刺得他全身的寒毛都炸起來了。他生氣地說:“你這人討厭的很!就曉得欺負我!”話是這么說,摟著黑狗的胳膊卻收得更緊了。由于葉榮秋病了,他們趕路的速度被大大減緩了,因此直到天黑的時候都沒能走到下一個城鎮。葉榮秋燒的迷迷糊糊的,時醒時昏。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月亮高高掛著,暗淡的銀輝照亮著前方的路,黑狗還在堅定地走著。葉榮秋昏昏沉沉地問道:“什么時候了?”黑狗說:“你不是有表嗎?”葉榮秋抬起手腕,把表湊到眼前,勉強看清:已經過了十二點了。那塊表大概是他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了,是他二十歲的時候葉向民送給他的禮物,德國制造,他寶貝的很,每天都帶著。德國表也爭氣,兩年過去一秒都沒走岔過。天上的雨已經不下了,葉榮秋卻覺得胸口潮潮的,那是黑狗背上出的汗。他終于良心發現,小聲問道:“你一直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