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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秋迪臉色慘白,“她mama自殺了?!?/br> 江垣在往飛行器里面插芯片的手一顫,在虎口落了一處紅色的劃痕,看過去:“什么時候?” “今天上午?!?/br> 盧秋迪立馬聯系了紀童,讓紀童找到了他們新聞系已經畢業的現在在電視臺工作的學長徐濱,徐濱是現場報道的記者。盧秋迪跟他了解了一下上午的情況,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何況徐濱又很忙,盧秋迪掛了電話就打算往現場趕。 江垣跟他一起去。 女生的mama是跳樓自殺的,在家里,家在南州邊陲的一個小鎮子上。 兩個人趕到縣醫院的時候已經天色不早,送醫院搶救無效,娘家人來收了尸,警察那邊結了案,新聞的稿子都發布出去,唯有一個留在現場的記者就是徐濱。 這個學長年紀25歲上下,看起來挺正派,個頭挺高,五官端正偏硬氣,眉眼里藏不住愁情。 醫院的長廊,徐濱靠墻站著打電話。 身邊無人。 盧秋迪奔過去就問:“法醫那邊已經認定是自殺了嗎?” “嗯?!彼匆谎郾R秋迪,又看一眼江垣。 “原因呢?” “一家人,一下子死了兩個,家里的精神支柱沒了,自己也活不下去了?!毙鞛I把手機放好,匆匆忙忙往外面走。 盧秋迪趕緊跟上:“兩個?除了跳樓的女兒,還有誰?” “丈夫,死于礦難?!?/br> “兩星期前那次?” “對?!彼鶚窍伦?,頭也不回,跟他們解釋,“我找到當時出事的新聞,報道里寫的是3死5傷。但是根據采訪記錄來看,這3個死者里面,沒有她的丈夫?!?/br> 盧秋迪:“???什么意思?” 江垣:“謊報死亡人數?” 徐濱下到最后一層臺階,突然停下了,緊跟在他身后的盧秋迪一下子撞上他的后背。徐濱回頭看著江垣:“鎮里報到縣里少一批,縣里報到市里再少一批?!?/br> 江垣又問:“是沒收到尸嗎?” “不完全是?!毙鞛I說完接著走路,腳步比剛才還要快,迅速轉移了話題,“我回臺里?!?/br> 盧秋迪跟江垣去了一趟死者的家里。 鎮子上因為死亡的訊息傳的太快,籠罩在凄涼的氛圍里。 兩人挨家挨戶問了礦難的事情,有人閉口不談,有人神色嚴峻,小心地問他們是不是記者,說是,不告訴。說不是,口風松下來,說上禮拜有十幾號記者排隊領了錢,把這事兒壓下去了。 唯一可知,死亡人數絕對不止三個。 礦井周圍被圍上了警戒線,前幾天警察把的嚴,這段時間熱度下去了,除了幾根孤零零的警戒線,這塊工地顯得格外的冷清。 一個年輕的工人帶他們下礦。 一百多米深的礦井,相當于三十層樓的高度,進去之前,江垣沒想那么多,但是跟著罐籠下去之后,他覺得自己瘋了。 江垣有點幽閉恐懼癥,四壁仿佛貼著身子的感覺,讓他特別反胃。強忍著不適落了底,雙腿發軟沒法動彈。 抬頭,看不到洞口的一點亮光。 周圍有很濃的尸臭味,江垣捂著嘴巴害怕自己吐出來,旁邊的盧秋迪不停地吞著口水,哆哆嗦嗦地把相機從殼子里剝開。 遍地的尸體橫七豎八,浸在濕冷的泥水中。礦難的原因是頂板塌方,這些人基本是被活埋的。 江垣打開了手機燈光也照不見前路,路被堵死了,他隱約地感覺到腳下尸體遍布,想要往前走,只能踏著尸體過去。 他停下腳步,往后撈了一把,想拉盧秋迪,才發現盧秋迪坐在罐籠邊,根本沒跟上去。 江垣喊了他一聲,“過來拍?!?/br> 盧秋迪扶著石壁,踉蹌著起身,摸著黑往前走了幾步,江垣用手機照了一下腳下,盧秋迪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去旁邊干嘔。 整個礦洞里都是他嘔吐的聲音。 江垣煩躁地把他的相機拿過去,“幫我照一下?!?/br> “要不我們上去吧,我讓徐濱過……” “照??!” 盧秋迪只好硬著頭皮幫他打了一下燈。 …… 重見天日的一瞬間讓人感覺生命誠可貴。 每一天都有這么一批人下到三十層樓高的地底下,承受著生命危險為了養家糊口而拼命干活。 每一天。 最可悲的是他們死后也見不到太陽,遺骸被藏在地下,成為無人知曉的遇難者,在黑暗里長眠。 江垣出來就把鞋襪脫了,踩在礦底的水洼里浸濕的鞋,他不要了。 光著腳,往回學校的方向漫無目的地走。 走著走著盧秋迪就沒了,他說他要聯系徐濱,但江垣沒有問他具體去了哪。 半個小時車程的路,走到了天黑也沒有走完一半。 江垣用顫抖的指尖點燃一根煙,火機打響了,苗滅了,再打響,又滅了。 他把煙扔了。 褲兜一直在震動。 江垣把手機關了。 從縣城回市里的路,要穿過一大片曠野。 曠野的風聲卷進耳朵,他冷得打哆嗦。 好像聽見有人在叫他。 江垣睜大了眼睛看著一馬平川的遠方,“周叔叔?!?/br> 今天,在下礦的那一分鐘里面,他想的人,是周闖。 *** 江垣跟周野做了六年的同桌,兩人同一年出生,一個年頭一個年尾。周野對他來說一直是哥哥一樣的存在。 這六年間,周野母親健康,父親在世。 江垣的父母鬧離婚的那段時間,他四年級。爸爸mama每天打鬧得不可開交,最終鬧上了法庭。 每天坐mama的車回家的江垣突然毫無預兆地變成了逗留在學校沒有人接送的孤獨小孩,他們連為他請一個司機的工夫都沒有。 他在學校的大門口等到天黑,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大冬天的傍晚,從教室里帶出來的暖氣漸漸地消失了,他抱住自己蹲在校門口,一肚子的火不知道怎么發泄。 周闖把周野接回家以后,才知道那天江垣的mama沒有去接他。 他騎著摩托車把江垣接回家里,請他吃了一頓晚飯。讓江垣和周野睡一張床。 第二天仍然沒有人來接江垣。 周闖讓江垣站在他摩托車的前面,他執著地等著mama,冷冰冰地跟他說:“我不要坐你的車!冷死了!你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