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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寫著:南方洋夷進犯,百姓不堪其擾,有將提議堅壁清野,有官認為有失大國風范,卿意如何?居然在問軍事!這題目居然在問軍事!沈歌仔細將題目從頭看一遍,心里飛速思量。殿內其余考生大多懵了,許多人甚至不知堅壁清野為何意。大燕朝此時方傳至二世,科考不過舉行數十次罷了。以往殿試策問多問政事,問稅,問案,問牧民之策,這還是第一次問及軍事。這道策論并不完全是軍事,總體來說還是政事為主,翻譯過來便是:南邊洋夷常侵擾我朝,沿岸居民不堪其擾,現下要如何處理,是戰還是避?這年頭信息極不發達,許多東西考生壓根不知道南方戰事結果如何,洋夷指何人,從哪來,乍然面臨這種問題,自然無從下手。沈歌看到這題目冷汗一下便下來,不是因題目之難,而是因歷史之雷同。堅壁清野出自,堅壁指修筑堡壘,清野則是收攏糧食,使敵人既攻不下據點,又搶不到物資,自然無法進犯。他前世時,但凡有點文化之人都不會忘記那一段近代史。先順治后乾隆,堅壁清野,閉關鎖國,連續幾任清帝的行為最終將整個國家拖入深淵,貽害萬年。沈歌沒想到歷史會重演,而他會成為這段歷史的親歷者。定定神,沈歌拿出稿紙,在紙上寫下第一個字。“……人言常道我大燕地大物博,殊不知外夷更為廣闊,連山排海,比大燕大者不知凡幾……今日洋夷堅船利器,我朝已不堪其擾,有人想著退而避之。一年,兩年,十年,待洋夷船愈堅,器愈利,我朝待如何?……”“明知外有強敵而視若不見,不思防范,不奪勝利,不與之交流。強敵日強,然我朝毫無長進,后果可想而知?!?/br>“三歲小兒皆知掩耳盜鈴之典,以堅壁清野消極抵抗,就如一百姓夜半知曉外有窮兇極惡之盜匪,于是悄然回家中關門閉戶,藏于被中,不聽不看不想,只求能安然度夜。殊不知盜匪狼子野心,焉能放過眼前肥rou?或早或晚,此子終淪為盜匪口中之食。我朝亦然,都道我朝地大物博,外夷焉能放過這膏腴之地?”“……常言道堵不如疏,軍事上亦如此,我朝軍械已明顯不如外夷,何不痛定思痛,放下無謂的成見,師夷長技以制夷?”沈歌心中激憤,揮毫在草紙之上筆走龍蛇,其余舉子還在苦苦思索,他筆下已成章。一頁紙,兩頁紙,沈歌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時辰尚早,沈歌手下的都是草章,他寫于自個看,也不在意規矩法度,心中有話,筆下便有字。待二次潤色時,他才需要仔細斟酌,刪去不合時宜的部分,而后再用館閣體,仔仔細細謄抄至卷上。沈歌寫得投入,與別個抓耳撓腮的貢士大不相同,列與大殿兩側的文武百官頻頻將目光投至他身上。皇帝已在他身后站了良久,面色隨著沈歌筆下文字或憂或怒或若有所思,沈歌一無所覺。沈歌寫得興起,一口氣寫完三千余字的長文,從駁斥堅壁清野的弊端到開放沿海,建設海軍的可行性與好處,洋洋灑灑足足寫滿五張紙。本朝優待文官,極少有人因言獲罪,沈歌自然不懼因這份卷子被治罪。縱使皇帝心胸再狹窄,也不至于連這些話都聽不進去,何況今上雖與他荀哥不和,卻也不是那等昏庸之主,不至于怪罪。沈歌對日后升官并無期望,是以他敢寫,能寫,寫得還力求一針見血,刺醒皇帝,避免整個大燕朝再走上閉關鎖國之路。沈歌寫完第一遍,修修改改,將言辭太過冒犯之處修得婉轉一些,不過縱使這樣,整張卷子還是透入著滿滿的桀驁之感。自漢代以來,炎黃子孫便在中庸之路上越走越遠,沈歌將筆下文章看了又看,估摸他那文章應當不會太討考官喜歡,不由有些無奈又得意地笑笑。他自己倒是極喜歡這篇文章,他自學會寫文章以來,極少有這種寫得酣暢淋漓,身心皆爽之感。將文章仔細修了兩三遍,太陽已過正中,沈歌拿出先前領的宮餅,又向太監要了杯水,就著溫水將餅草草吃下兩三個。從始至終,沈歌都不知皇帝曾在他背后站過良久。周圍貢士盡皆奮筆疾書,伏案苦寫。沈歌用完午餐,活動活動手腕,重新鋪紙磨墨,謄抄卷子。殿試很大部分考的就是書法,館閣體要求字跡烏黑、方正、光沼、等大,若非全神貫注,很容易便寫錯。沈歌仔仔細細將改好的卷子抄上一遍,放到一旁慢慢等它干燥。最后出來的卷子,字跡端正秀麗,文辭優美而又不失深度,看著便令人賞心悅目。無論他人評價如何,沈歌自己很滿意殿試這份卷子。申時與酉時交替之間,有太監在外頭敲鐘,示意考試結束。鐘聲莊嚴,所有考生靜候收卷,待小吏將卷子收上去后,考生們方按名次排著隊,跟著引導的太監往宮外走去。荀飛光在宮門前等沈歌,見他出來,兩人一道上了馬車。荀飛光見他疲倦的臉,讓讓位置,令沈歌曲腿躺著,腦袋枕與他腿上,“先睡一會,到家后叫你?!?/br>沈歌拉過他的手,令他攬著自己,滿足地喟嘆一聲,懶洋洋說道:“殿試問南邊是否要堅壁清野以拒洋夷,我以反對為答,寫了整整五張紙??峙驴脊賯儾粫矚g我的文章,不過我自個很滿意?!?/br>“我觀陛下在你身后站了近半個時辰,無論考官喜不喜你的文章,最終都會將它放到前十,呈至御覽?!?/br>“何時之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沈歌從下往上看荀飛光的臉,滿臉驚訝,見他不似開玩笑,方捂臉嘆道:“噯,我未免太遲鈍了些,一點都未察覺陛下在我身后待了這么久?!?/br>“就在你起草文章那會兒,陛下從你寫第二張草紙開始看,一直看你寫完第五張方移步?!?/br>沈歌道:“那版我寫得最鋒芒畢露,就差沒指著那些要堅壁清野的大人鼻子,罵他們見識短淺了,終稿倒是委婉了一些?!?/br>荀飛光淡淡道:“縱使罵了也無妨,陛下不會與你計較這個?!?/br>入朝為官,不得罪人的方是庸才。沈歌想想也是,反正他又沒罵皇帝昏庸。沈歌考完便將這事甩在腦后,只是在荀府靜靜待殿試結果。當晚,皇帝陛下拿了出沈歌寫的草稿,在燈下看了又看,在御前作陪的乃是大皇子。大皇子為先皇后所生,既長且嫡,皇帝非常愛重這名長子,時常將其帶在身旁教導。百官皆有默契,只要皇長子未有大錯,日后太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