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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她在自己懷中淋漓痛哭,他默默等著,不時吻吻她的額頭,等著她流盡所有的淚后平復下來。 直到天邊吐白她才停止了哭泣,抬頭看著整整一夜擁抱著她的顥,滿含歉意地說了聲:“對不起?!?/br> 他笑笑說:“怎么如今還是這么客氣呢?天快亮了,你肯定也很累,再睡一會兒罷?!?/br> 她點點頭,于是他摟著她躺下,仍是默默無語,但已不覺得尷尬,兩人輕輕依偎著漸漸睡去。 -------------------------------------------------------------------------------- 2006-5-24 19:09 45樓 > 花的心 普通會員 (花的心) 眼兒媚(71-72):黛筆/遺詞 2003年05月19日09:19:33 網易文化 米蘭Lady 黛筆 次日二人仍起得很早。龐荻著裝盥洗之后便坐在妝臺前梳妝。顥也起身坐在她側邊看她怎樣松挽云髻、輕勻粉面。待龐荻取出黛筆正欲畫眉時,從鏡中窺見顥目不轉瞬地觀察著她的動作,不禁面色微紅,便把握起的黛筆重又放回妝臺之上,一時默然不動。 顥見狀走到她身邊坐下,提起黛筆道:“荻,讓我為你畫眉如何?” 龐荻很是意外,睜大雙目看著他問道:“殿下可會做此事?” 顥微笑道:“以前是不會,但我愿意慢慢學,你能讓我試試么?” 龐荻心下又覺一暖,遂含羞低頭道:“如此有勞了?!?/br> 于是顥從妝盒中取出一粒波斯螺子黛,用黛筆輕蘸兩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為龐荻描眉,雙唇輕抿,眉頭微鎖,表情十分認真,像是在畫一幅旨在傳世的名畫一般。 這等閨房樂事由他做來竟也顯得如此嚴肅。龐荻不禁莞爾一笑,卻把他驚得停了下來,問:“是我畫錯了么?” “不是?!饼嬢度崧暤溃骸暗钕庐嫷煤芎??!?/br> 顥才放心下來繼續描畫。待畫好之后龐荻對鏡一觀小吃一驚:他畫出的眉形兩頭略尖,圓弧似虹,形狀彎如新月,嫵媚秀美,是很標準的“卻月眉”。 “殿下隨意一畫竟能畫出這般精致的卻月眉,當真是第一次畫么?”她脫口問道。 顥頷首道:“真是第一次。我記得去年在jiejie府中桃花樹下與你說話時,你畫的就是這種眉,當時就想起了李賀的詩‘長眉對月斗彎環’,印象很深,所以今日憑著記憶畫出。原來這叫卻月眉,很好的名字,也是今日才知?!?/br> 龐荻為此言所動,回想往事卻又無限感慨、欲語還休,與他相視許久才說:“謝謝殿下?!?/br> 顥一笑,問道:“我可以求你一事么?” 龐荻問他:“何事?” 顥說:“你可否不要再稱我為‘殿下’,而改口叫我的名字?” 龐荻有些躊躇,在他殷切期盼的目光下躲閃半晌才紅著臉輕喚了聲“顥”。 顥便又拉她入懷,輕輕擁抱著她,兩人良久無語,但心中都覺得很安寧。 她全身和頭發都散發著淡淡幽香,但身體卻十分消瘦,腰肢纖細得仿佛不盈一握,哭了一夜,此刻眼睛微腫,是脂粉所掩飾不了的,面上處處留有沉積已久的憔悴郁色。顥看在眼里,對她滿心憐惜,忽然間兩句詞莫名地涌上心來,便輕聲吟出:“曼挽暗香人病酒,三春不解新來瘦?!?/br> 聽他吟出此詞,龐荻抬頭淺笑道:“謝謝你為我填的這詞。那詩箋我也帶來了?!庇谑寝D身自妝盒夾層里取出那張詩箋遞給顥看。 豈料顥一看詩箋便愣了,隨即迷惑地問她:“這詞怎么會在你這里?” 龐荻亦不解道:“不是你差人交給綠袖讓她帶給我的么?” 顥怔怔地凝視詩箋半晌,最后道:“這字確是我寫的,但詞卻不是我填的。我也不知道有人會把這詞說成是我填的送給你?!?/br> 龐荻立即意識到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對,心竟紊亂地狂跳起來。她撫著胸口拉著顥問:“那是怎么回事?誰讓你謄寫這詞的?” 顥說:“是蔡京的弟弟蔡卞。我四弟嘉王頵酷愛書畫,蔡氏兄弟書法甚佳,因此常與他們來往。有一天頵帶著蔡卞來找我,說蔡卞對我的飛白書聞名已久,望我能親筆揮毫寫下幾幅字賜他收藏。我便邀他一同書寫,彼此交流一番。那日我們寫的字內容都是由蔡卞定的,其中就包括這闋,蔡卞說這是闋南唐宮詞,指定要謄寫在詩箋上,說我們都寫一遍,看誰寫的比較有原詞意境。結果自然是他寫得比較好了,但他卻很謙虛,連聲恭維我的字后便把這詩箋連同那天寫的另外幾幅字一起帶走了。如今回想起來這詞字字符合你我心境,很像是我寫給你的??墒俏乙幌虿簧锰钔窦s詞,就連以前寫給菀姬那幾首都由元澤潤色過……” 龐荻勉強一笑,艱難地開口問道:“你可知蔡卞是元澤為雯兒選的未來夫婿?” 顥蹙眉道:“這么說來,這詞是元澤讓蔡卞帶來請我寫后令人交給綠袖,刻意說成是我寫的?” 雖早已猜到事情是這樣,但顥的結論依然猶如一記驚雷般在她腦中炸響。怎么絲毫沒看出、沒想到這是雱代筆的呢?他以前曾為顥修改詩詞以取悅菀姬,沒想到如今竟會為已成他情敵的顥親自代筆填詞以求打動自己妻子改嫁給顥。他那么驕傲、自負,對自己的東西,尤其是愛情有這么強烈的獨占欲,何以能大度至此,親手為人作嫁把妻子推給一向顧忌的情敵呢?是什么樣的處境、什么樣的心情促使他這樣做的?現在他目的達到了,可是他自己又會怎樣? 龐荻迷亂地想著,漸漸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覺心中有種突然浮生出的不祥之感越來越濃重,墜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惶然疾步出門,近乎無意識地狂奔起來,不顧顥在后面的呼喊,腦中大片空白,只反復茫然默念著那闋詞:惻惻深寒盈碧袖,懶顧流年,煙逝黃昏后。曼挽暗香人病酒,三春不解新來瘦…… 他經常罵她、打她、折磨她,可是同時也在用心關注著她、關心著她,他能為她感覺到春寒,體會到她懶顧流年煙逝的無奈,更憐惜著她不時增添的新來瘦,可是他卻習慣將這一切深深掩埋,拉出一幅冷漠的表情對她,生怕她覺察到他依然愛她…… 她一路跑著,間或有人攔住她問:“王妃想去哪里?”她只答說:“我要出去,怎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