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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賊人已被剿滅,以后你可以安心回家了,以后兄長在,絕不會讓你無地可處!” 湯澤撫掌大笑,將寧宗恒拉至正位坐下,道:“既是雙喜臨門,瓷姑娘父母不在,今日就以長兄為父,請兄長盡飲此杯?!?/br> 阿瓷在一側看了半晌,走至一側,提起酒壺,指尖似是不經意掃過壺口處,回身為湯澤與寧宗恒斟滿了酒。 “兄長,大恩不言謝,此杯過后,還望乘勝追擊,勿讓他卷土重來?!?/br> “小妹放心,那惡人圈禁你多年,為兄勢必將其□□!” 湯澤連連附和道:“□□怎夠,當千刀萬剮方才泄心頭之恨!” 一杯飲罷,阿瓷面上浮著的笑徐徐散去,待湯澤將寧宗恒送至門口時,忽然出聲叫住他們。 “兄長,你知不知道小妹有個諢名叫做‘鬼嫁娘’?” 寧宗恒回頭時,忽覺腦中一昏,腳步有些不穩起來。 “小妹?” 坊間有傳言,紅綃有意飲人命,高燭未盡送君行。 湯澤同覺不適,扶著門框揉了著額頭,待神思稍稍清醒,回頭時,忽見寒芒照眼,旁側一蓬鮮血濺在面上。 他欲娶的佳人,此時卻仿佛變作了修羅惡鬼一般,正將一把血刃從寧宗恒心口抽出。 “我不管你是誰的人,拿我的東西假裝兄長相認,未免太過愚蠢。至于你……”刀尖轉向呆住的湯澤。 “世間貪我皮囊者眾多,你生不逢時罷了?!?/br> “不……不!”湯澤連忙躲閃,卻發現腳嚇得麻住了,正抱頭等死時,寧宗恒突然撲過來擋在他面前,生生又受了一刀。 阿瓷愕然間,寧宗恒傾盡最后的力氣,猛然扯下她腰間的半面玉佩,一瞬間似乎認出了什么,但被毒啞了嗓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雙眼血紅地朝她走了兩步,便脫力倒在她腳邊。 “殺、殺人了!”湯澤的腳終于找回力氣,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 寧宗恒倒下的同時,阿瓷本該去追殺湯澤,心頭卻忽然一陣絞痛,竟本能地不敢去看寧宗恒的眼睛。 “瓷姑娘?!?/br> 外面有人走進來,竟是剛剛報信的士兵,此時神態神色一整,腳步雄沉,竟是易門之人假扮。 “此人我已殺了,余下的按慣例做吧,逃走的那個……抓得到就殺,抓不到,就讓他走吧,把罪名推在‘鬼嫁娘’身上,也算對世間有個交代。葉……公子他在哪兒?” “公子與宗主的人起了點沖突,不過我走時,公子已控制了局面,就快來接瓷姑娘離開了?!?/br> “好?!?/br> 待他走后,阿瓷在原地又凝立了半晌,心想該是要把玉佩收回來才是,俯身去取時,卻見寧宗恒帶血的手將那玉佩抓得死緊。 碰觸瞬間,一滴晶色落在他手背上,暈開一圈紅痕。 ——我怎么哭了? 阿瓷掐了一下掌心,卻仍然止不住眼底的澀然,連忙掰開寧宗恒的手指將那玉佩收走,一路出了中苑,四下皆是一片血腥味,顯然易門的人已來此清過場子了。 這府中的人,怕是都死光了。 行至水榭邊時,一陣夜風至,阿瓷不由得停住步子立在欄邊,借著月光看著水面倒映出她暗色的面容。 那張臉,委實和寧宗恒太像了。 不,易門會偽造人皮……那張臉,多半是假的。 走得慌忙,阿瓷未曾來得及去檢查寧宗恒到底有沒有戴□□,此事心緒莫名間,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去證實什么。 剛沖回喜堂,便見已經有人跪在寧宗恒身側,她來時,那人回過頭,釵環凌亂,一雙漸至瘋狂的眼睛望向她。 “那夜他說丟了玉,我讓人打撈回來的……走時忘了還他,你回來,是在找這個嗎?” 半夜回來的寧妻顫抖的手翻開,半塊玉佩躺在她手心。 “……” 她說不出話來,說什么都已經晚了。 寧妻一邊哭一邊笑:“你為什么要回來?你為什么不死在外面?你就這么恨他丟了你這么多年?你可知我腹中的孩子沒有爹了?” 寧妻慘笑間,低頭竟將那玉一口吞下,嘶聲道—— “我不會還你的,他沒有你這樣心狠手辣的meimei,你要取,就跟我下黃泉來拿!” …… 漸至晨時,天穹上的雨色卻未歇。 “她竟下手殺了寧宗恒?” 一夜鏖戰過,影督在一側為年輕的宗主撐傘,聞言道:“瓷姑娘這是愛重公子,這才違背了血脈天性也要相保,可見情深?!?/br> “阿瓷待我是什么心,你倒是比我清楚?!?/br> “俗言說旁觀者清,公子怎知自己不是當局者迷呢?” 事已至此,外人的性命,葉辭自然是從不放在心上的,只是阿瓷能為他做到這步,倒是讓他意外了些。 她不喜殺人,除非門中有命令,她才不得不為之。 這種某種無可名狀的愉悅,在葉辭推開門的瞬間,卻突然僵住。 雨一直在下,打在屋檐上,打在庭中仃立在血溪里的嫁娘身上。 她被人喚過無數次鬼嫁娘,這一回,卻當真如鬼女一般。 “葉辭,你騙我?!?/br> 她雙眼木然,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 一身紅衣,卻恍若縞素。 第156章 溯·同心 人總是避免不了地, 懷著一個年少時的鐘情。 阿瓷混混沌沌地想起很多事。 那一年她母親還在,父兄尚未遠游, 這樣秋高的時節,應是閑話桑麻, 溫聲笑語。 后來,庭中的枝葉慢慢枯黃了,父兄走了, 母親的沉疴入骨, 幼時的稚拙還未蛻變便讓浮沉的世事摔得粉碎。 后來遇見了葉辭……她欠他一條命。 他是個表里不一的人, 貌似溫和的皮相下,是她所捉摸不透的心思。 她一連病了數日,待到醒來時,依然是那一聲溫溫淡淡的“阿瓷?!?/br> 阿瓷隱約聽見了窗外對于易門新主關于她的非議,而眼前的人,雖然仍是以往那般模樣, 她卻嗅見了他身上殘留的血腥。 “……你殺了人?!?/br> “對?!?/br> 阿瓷疲憊地抬起雙手, 喃喃道:“我也殺了人?!?/br> 葉辭默然, 握住她發顫的指尖,道:“我能辯解嗎?” 阿瓷掙開他,眸中一片枯寂:“辯解了又能怎樣……左右換不回人命?!?/br> “你恨我嗎?” “……我不知道,只是忽然覺得你我再也不是同路人了?!?/br> 話語落,待他慣常地伸出手時,阿瓷轉過頭避開了他。 “別碰我?!彼f。 十指驟然繃緊,眼底映出女人疏離冷漠的臉, 葉辭卻是驀然輕笑一聲。 “若死的是別人,今日你是不是就不放在心上了?” “……對,阿瓷的心很小,只裝得下血親,其他的……都是外人?!?/br> 其他的,都是外人。 他是易門之主,翻手間可令澤國江山同淪戰圖,而今竟只得了一句外人。 他低聲笑起來,連日的焦躁與隱怒似要忍不住一般:“你當知我是不愿你遠我?!?/br> 可笑。 這個人,她沉湎了許多年,痛極后看來,卻突然覺得這人又是那般陌生。 “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