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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盡了我憎恨之事,卻又怕我遠離,葉辭,別太貪得無厭了。我不會和你變成一般模樣,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br> 她是個柔婉的人,骨子里卻總是比地底的沉冰還硬。 慣于用溫文偽裝的人,終于褪去了表面上的矜持,恍如某種冷漠而優雅的野獸,俯身見,傳出情人般的耳語。 “……可是又如何呢?我把你弄得這般臟,回不去了?!?/br> ——是不是你喜歡的東西,都非要摧折殆盡,碾成灰,你才干休? 她被軟禁了起來,這之后的日子忽然失了色。 葉辭仍是會來看她,與她說話,而她總是想殺他,殺念一日比一日熾烈,每每動手時,卻又無法下手。 阿瓷沒有忘記,自己有著孩子,她不知道葉辭為何從來不拿這個借口絆住她,她也不愿說。 后來,就麻木了,她生了病。 桂子香漸漸消失在寒風里時,她原以為的小病一日重過一日,這讓她不由得擔心腹中尚未有其他征兆的孩子。 葉辭似乎也意識到了她暫時放下了仇,只說會給她一個交代,仍是會隔日來看她,而她從風言風語中聽到的,總是葉辭在殺人的碎語。 “……瓷姑娘,這幾日用的藥不見效用,需得換些藥了,不知可有其他癥狀?” “沒有,只是有些腰膝冷痛?!?/br> 年邁的醫者嘆道:“癥結仍是因姑娘心情郁結,凡是還是看開些好。明日換湯藥時,加少許烏頭沖一沖,希望能有所好轉?!?/br> 阿瓷雖不通醫術,但為了孩子也看過幾本醫書,道:“大夫,別的還可,烏頭……這烏頭是否會對胎氣有所影響?” “胎氣?”醫者面上生疑,又仔細把過脈象,肯定道:“姑娘并無身孕,何出此言?” “我……沒有過?” “姑娘經年累月用避子之物,若想得子,還需半年休養剔去體內藥性,不必著急?!?/br> “我不急,不急……” 是她想多了,她和他,原來連這點牽掛都沒有。 沒有也好,沒有讓這個孩子,負著父母的孽債來到世上……她走的時候也好再無牽掛。 “瓷姑娘可有不適?” 阿瓷眉間的郁色卻在此刻好似散了三分,道:“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有時妄念成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大夫,請幫我找些針線來,我想繡一件嫁衣?!?/br> …… “天演師布下的天命,從來無假?!?/br> “死人便合該埋骨土中,為何還要作亂?” 刃下瀕死的亡魂,奉侍前任天演師的影督看著易門的新主,慘然笑道:“公子多智如妖,可猜得到我與瓷姑娘說了什么?” “你最好莫要勾起我讓你死都死得不痛快的興趣?!?/br> “哈……公子自己也不干凈,還在乎我等在后面添了多少柴嗎?可憐瓷姑娘,是以為自己有了公子的骨rou,怕天演師降罪,這才肯痛下殺手。公子回生之術通神,不知可解得了她得知本就無孕之后的心疾?” 陌生的心悸驀然綻出,一絲暗涌的恐慌不祥地盤旋在心底。 “殺了他?!?/br> 葉辭轉身時,身后的影督最后的聲音入耳。 “恭祝宗主,今日之后,斬塵緣,得證天演……” 后面的人與事,葉辭不記得了,只記得混混沌沌地推開門后,入目的紅燭后,阿瓷正背對著他,將委地的長發徐徐盤起,見他來了,竟笑得好似從未與他有過隔閡一般。 “你……” “葉辭,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 惻然的燭火下,伊人如畫,一如他經年隱秘的夜夢。 “阿瓷,別這樣?!?/br> 阿瓷笑了笑,道:“坐下吧,我還有很多話想同你說?!?/br> 葉辭想去抓她的手,卻只觸見她冰冷的衣袖,上面密密的刺繡,仿若一針針鋼刀,一碰,便知道它的主人已然心力交瘁。 葉辭閉上眼道:“你若熬不過,我用藥讓你把這段忘了?!?/br> “這不像你會說的話?!卑⒋蓪⒈姓鍧M酒,推至他身邊,眉眼笑得溫婉,“葉辭,我聽說,你從沒有賭輸過,要不要和我賭一賭? “你想賭什么?” “你說過,我嫁人時,總是要殺人的,還從來沒有殺不了人的時候。這里有杯酒,叫做同心,你若飲之不死,我可以如你所愿,昧著良心盡棄前嫌?!?/br> 葉辭當然知道“同心”是何物,那是連他也未曾嘗試一解的毒。 “殺了我,你就能心安了?” “殺了你,我就死心了?!?/br> “當真這般恨我?” “造業者,自受業?!?/br> 她眼底滿是他所無法理解的繾綣,那似乎并不是一個殺人者應有的目光,更多的仿佛是眷戀。 “好,我若死了,記得躲得遠遠的?!?/br> 冷酒入喉,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烈性,而阿瓷面上的神情亦未有什么變化,而是起身去打開窗戶,讓窗外的疏星與冷月照進來。 “……你過來,讓我靠一會兒,我困了?!?/br> 葉辭依言走過去,這是那之后她第一次主動靠近,耳朵貼在他心口處,靜靜聽了一會兒,便笑了起來。 “我以前總覺得你的心是涼的,不會軟也不會動,現在總算聽到了?!?/br> “剛剛我還在想,索性一走了之,哪兒都好,只要與你無關?!?/br> “我是很惜命的,人活著只有一次,就算是轉世投胎,也和這輩子再無干系了??煽粗?,卻覺得到此為止也好——” 葉辭本是沉默著等待毒發,心口處的濕意是她的淚,直至不祥的血腥傳來,葉辭猛然抓住阿瓷的肩膀,入目所見,唇角血紅已染深了嫁裳。 “……阿瓷?” 阿瓷輕輕扯住他的衣袖,口中話語破碎。 “都說了……我嫁人,總是要死人的,我都嫁給你了……交杯酒,怎能獨你一人喝?!?/br> 晚了。 他連驚慌的時間都沒有,她就決絕地離開了。 “那杯酒里到底……” “我下了毒的……”蒼白的面容上,唇角微微上揚,阿瓷輕輕貼近了他心口,“我把毒下在你心里……我……先走一步,你要比我晚些,再晚些,別跟著我?!?/br> 手指下的脈搏越來越弱,一片麻木中,葉辭終于意識到了。 她要用這種方式和他了斷了。 “……我不會喜歡一個死人,你走了,就換我恨你了?!?/br> 阿瓷看著他,虛弱地細聲道:“可是我喜歡你呀……多看我一眼好嗎?你可以忘了,忘了也好,我走了,愿你扶搖直上,再無微末凡塵擾心……” 檐下的風鈴靜了,葉辭為她寸寸拭去面上的血跡,看了她許久,笑容依稀,心口處卻慢慢感到了被蝕出一個洞的折磨感。 直至天邊藍色的薄霧升起,有人扣門,見了此景,小心翼翼地問僵坐在阿瓷身旁的人。 “宗主,可……” “無事,葬了吧?!?/br> “那這酒?” “有毒,別碰?!?/br> …… 阿瓷走后的第一天,葉辭沒有流連于任何事,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第二天、第三天……一年,相安無事,人們以為他忘了,只是覺得他更疏情了而已。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