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張訴訟紙：“是起訴呢，還是庭下和解，你也可以選一樣。起訴的話，車行名聲受損，對生意勢必會有影響。而且，我有自信會贏。庭下和解呢，咳咳……”周屹關鍵時候咳嗽了起來，連忙喝水。

趙石冷眼看著他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不耐煩地大喊一聲：“孫一浩?！?/br>
軍師敢情是躲在門口，一聽到招呼立馬腦袋露了出來。

“把這個狗P律師給我轟出去。別再讓我看到他?！壁w石下了命令。

軍師嘿嘿笑了笑：“老大，再聽聽人家庭下和解怎么說嘛?！?/br>
“庭下和解”周屹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當然是賠一輛車，還能怎樣?！?/br>
軍師連忙把頭縮回去：“你們再商量，再商量?！标P上門連忙走了。

趙石氣得咬牙：“周屹，你果然是嫌自己命太長了，跑到我這里找碴了?！?/br>
周屹抿了口水，微微一笑：“還有第三個辦法，我推了那邊，為你們辯護，而且，我相信我會贏?！?/br>
趙石冷笑：“然后呢，讓我求你？周屹，你什么時候這么天真了?！?/br>
“不是?！敝芤倏粗?，輕輕地說：“我只是想吃碗長壽面?！?/br>
趙石一愣，恍惚回憶起今天幾號，坐牢坐了兩年，把這都忘了。以前的這個日子，只要周屹在身邊，總喜歡讓自己給他下碗面。他總是邊吃邊嫌棄，但卻吃個底朝天?，F在想想，已經恍如上輩子的事了，多么遙遠。

他坐回椅子，不愿再看周屹，粗聲道：“你走吧，別再來招惹我。也別再說這些渾話?！?/br>
周屹站了起來，走了過去，卻不敢太靠近：“醫生說我胃不好，忌油忌膩，想來想去，還是長壽面最好?！?/br>
趙石不耐煩地揮手：“滾?！?/br>
周屹從善如流地滾了出去，開了門，軍師貼在門口被逮了個正著，訕訕地笑。周屹嘴角扯了扯：“明天就加息?！?/br>
“不要啊，周律師，長壽面我燒給你吃！”軍師哀聲喊道。

周屹臉抽了抽，卻聽見軍師哎喲一聲大喊，屁股被趙石踹了一腳。他嘴角彎了彎，走了。

晚上趙石回家的時候，周屹坐在他家門口，朝他微微笑著，一如從前。

趙石在門口頓了頓，領悟到這人果真是訛上自己了。

“長壽面?！敝芤俸眯奶嵝?，身邊擺了個購物袋，看起來似乎有面有菜。

趙石點點頭：“你想被削成長壽面在鍋里煮還是炸呢？”

周屹輕輕笑了起來，眼睛有些發亮瞅著他，卻不說話。趙石有些惹毛了，有一個掉頭就走的沖動，但又覺得太沒面子，伸出腳把周屹往旁邊踢了踢卻不是很用力，周屹紋絲不動，朝他伸出了手：“幫個忙，坐太久腳麻了，站不起來?！?/br>
趙石沒理會，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后想關門，周屹的一只腳伸了進來，立刻被卡住了，趙石用力夾了夾，周屹有些痛地皺著眉。趙石冷冷盯著他，半晌松開手，掉頭走了進去。周屹揉了揉腿，不大利索地站起來跟了進去。

這房子是早期流氓做得大的時候，一開發商送的。趙石那時哪看得上眼，隨手轉送給了軍師。出來后軍師便把這里收拾了，兩室兩廳的房子，寬敞是挺寬敞，就是太亂了。衣服褲子到處都是，桌上三三兩兩放著幾碗吃了一半或者沒開封的泡面桶，過期的味道飄散在屋內，垃圾隨處可見，唯獨廚房是干凈的。

趙石懶洋洋坐在沙發上，捏著遙控器看起了動物世界。周屹站在屋內一個環顧，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了。先去把窗打開，透透氣，然后收拾起地上桌上沙發上床上的衣服，無論干凈不干凈統統扔到陽臺。把桌上的所有殘留物品扔進垃圾桶，地掃了一遍又拖了一遍。房子總算有點清新的感覺了，他拍拍手，輕輕踢了踢趙石，朝廚房指了指。

趙石怒目回瞪：“你再踢我一下試試?！?/br>
周屹不怕死地又踢了一腳，趙石騰地站了起來，周屹一溜煙竄起來，跑到了廚房。趙石便這樣看著他，突然煩躁起來：“跟你說了，他媽的別再來煩我?！?/br>
周屹便這么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有莫名的情緒在流動。

趙石抓起桌上的鑰匙，轉身欲走。周屹突然大喊了一聲：“趙石?！?/br>
趙石僵硬地站著，感覺到周屹走了過來，在后面抱住了自己的背，他輕輕的聲音說：“就一碗長壽面，好不好?！?/br>
趙石冰冷的聲音說：“周屹，我說過……”話還沒說完，周屹的手指掩住了他的嘴，拉下了他的脖子，周屹一個回轉到他的面前，吻了上去。趙石惱怒地欲推開，周屹卻吻得激烈，血腥味在彼此唇齒間漫延。電視里，趙忠祥老師那充滿磁性的聲音正合事宜地旁白著：“這正值一個交*配的季節……”

周屹的動作又急又猛，兩人摔在了地上，趙石輕而易舉地將周屹控在身下。周屹自在地躺著，挑釁地看著趙石。趙石突然覺得很沒勁，站了起來，轉身便走。不想周屹又纏了上來，趙石火了，一把將周屹甩在了地上，周屹大叫了一聲，捂住了胃。趙石走了幾步，又停住了，半晌走了回來，在周屹身邊站著，默默地看著他。

周屹抬起頭，慘淡地笑了笑：“早知道再也吃不到，以前應該多吃幾碗?！?/br>
趙石粗聲道：“你吃了就走，這輩子別再出現在我面前。算我怕了你，我不想再遇到像你這樣的人?！?/br>
周屹臉色白了白，然后輕輕說：“我要加一個荷包蛋?！?/br>
趙石走進了廚房，七手八腳忙了起來。周屹便是這樣靜靜地倚在門邊，這個習慣動刀動槍的粗人，動不動拳打腳踢的流氓，曾多少次笨拙地切著菜煎著蛋。以前是多么地習以為然，而現在卻成了苛求。他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將臉貼在趙石的后背，眼眶發熱，他努力地不讓自己流下來，微微笑著。

趙石只是僵了僵，然后繼續手上的動作。面很快燒好了，只是放了點青菜，放了個蛋，另了點油。趙石放桌上一放，坐到一邊抽起了煙。周屹便老老實實地坐下，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沒吃幾口，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聲：“太咸，鹽放太多了?！?/br>
趙石嘴抽了抽：“吃完了就滾?！?/br>
周屹曼條斯理地吃，一碗面吃了近一個小時，趙石冷冷旁觀，終于看他吃完了最后一根。周幾站了起來將碗拿到廚房洗了，走到了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說：“那個訴訟的事，明天我到你們車行把合同簽了?！?/br>
趙石暴發了：“周屹！”

周屹跑了。

十一

第二天周屹果然如約而至了，趙石不在。軍師樂呵樂呵地和周屹把合同簽了，臨了忍不住問了一句：“老大做的長壽面能好吃嗎？”

周屹不動聲色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