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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來了,就在殿外?!?/br> 景嫻閉著眼睛輕輕頷首,又一陣宮縮,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葉之桐背著藥箱走進寢殿,收生嬤嬤忙道:“時辰到了還不見露頭,這樣下去,娘娘耗不住啊?!?/br> 葉之桐卻不慌不忙,跪在床前,右手搭在景嫻的脈上,捋著頜下胡須道:“萬不得已之時,方可催產。娘娘身體底子不差,再等一等吧?!彪m說如此,他仍是取出銀針在火上烤了,對準了景嫻的合谷xue一點一點送了進去。 寢殿外,乾隆來來回回踱著步。老太后畢竟年紀大了,蹙著眉道:“你停下歇一歇,晃的哀家眼暈?!?/br> 乾隆朝里間望了望,轉過身笑道:“夜深了,額娘回宮歇著吧,兒子在這兒守著?!?/br> 太后卻道:“不礙的?;屎螽吘共荒贻p了……”后面的話,她沒能說出口。守在這兒,捻著佛珠求佛祖,多少能有一份心安。 寅時二刻,寢殿里響起了嬰孩兒的啼哭聲,老太后雙手合十,默念著‘阿彌陀佛’。 須臾,春喜懷抱著新生兒走了出來,她滿臉喜色,笑道:“恭喜太后,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了位小阿哥?!?/br> 老太后難掩激動神色,由崔嬤嬤扶著站起身道:“快抱給哀家瞧瞧?!?/br> 那嬰孩兒生得輪廓分明,鼻梁高挺,薄薄的兩片嘴唇,太后忙抱給崔嬤嬤看,說道:“快瞧瞧,簡直和皇帝小時候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br> 崔嬤嬤也道:“可不是!宮里面兒這些個阿哥,數十三阿哥和咱們皇上小時候最為相像?!?/br> “真有這么像朕?”乾隆也忍不住湊上前去瞧,新生嬰兒沒什么兩樣,他看不出區別,不由得有些失望。 太后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那十幾個阿哥,有幾個是一下生你便瞧過的?哀家和你打個賭,十三阿哥一定是幾個阿哥中長得最像皇帝的?!?/br> 乾隆笑道:“若然如此,兒子樂得輸給皇額娘?!?/br> 老太后將十三阿哥抱給乾?。骸斑@一宿,哀家也乏了,好在老十三平安降生,哀家這顆心就算是落了地?;实垡苍琰c兒歇著吧?!?/br> 乾隆道:“兒子恭送皇額娘?!?/br> 送走了老太后,乾隆忙走進寢殿,將那嬰孩兒送進景嫻臂彎,笑道:“皇額娘說,這孩子是幾個阿哥里面長得最像朕的?!?/br> 景嫻仔細瞧著小阿哥,也笑了:“比著永璂,他是要好看一些?!?/br> “哪兒有你這樣的額娘!”乾隆戲謔道,“兩個都是你親生的,有了小的便嫌棄大的?” 景嫻柔聲說道:“他們兩個是一樣的?!?/br> 乾隆揉了揉鼻子,又往床里蹭了蹭,可憐兮兮地說道:“折騰了兩個多時辰,天都快亮了,朕懶得回了?!?/br> 景嫻卻道:“臣妾這宮里還有偏殿?!?/br> “偏殿是朕住的地方?”他索性和衣躺在床邊,“朕沒說假話,這幾日接連的折騰,此刻見了你和老十三無恙,朕是一步也不想走了?!?/br> 景嫻心中無奈,只得道:“總要安頓好孩子?!?/br> 乾隆仿似還了魂,起身將孩子抱進搖籃里,蓋好小被子,脫了外裳便躺到床上,動作極其麻利。 景嫻給他掖好了被子,合上雙眼。 尚未進入夢鄉,乾隆突然睜開雙眼,說道:“朕想到了!” 景嫻心中無奈,嗔道:“皇上……” 乾隆側過身攬住景嫻,柔聲問道:“老十三取名永璟可好?王字旁,景仁宮的景,景嫻的景?!?/br> 景嫻櫻唇微啟,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化成一抹微笑。 仿似做成了一件極為了不起的事兒,乾隆又合上雙眼,迷糊著說道:“明兒個知會內務府,睡覺……”立時便入了夢鄉。 景嫻輕輕握住乾隆的手,她實在是累極了,偎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隔著扇窗子,賈六喚道:“皇上該起了!” 乾隆索性用被子蒙住腦袋,順便捂上景嫻的耳朵。 賈六提高了音調:“皇上該起了!” 乾隆大聲回道:“皇上今兒個不練功!” 景嫻也被吵醒了,她臉色依舊蒼白,柔聲勸道:“年底了,皇上政務繁忙,是該起了?!?/br> 乾隆重重嘆了一口氣,坐起身蹬上龍靴,一面由春喜侍候著穿龍袍,一面抱怨道:“朕真是該了這幫奴才的!再不起,他一定在外面兒念什么‘從此君王不早朝’!朕也一把年紀了,哪兒禁得住他們這般折騰?!?/br> 景嫻淺然一笑,由小宮女扶著坐起身來。 乾隆又道:“早知道咱們賈公公如此不通情理,昨兒個朕就該回乾清宮。你剛生產,本該多休息,被朕連累了?!?/br> 景嫻輕輕搖了搖頭。 穿戴好的乾隆長身挺拔、英明神武,他又俯身瞧了瞧永璟,那孩子正沉沉睡著,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朕兆。乾隆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碰了碰他rourou的臉蛋兒,笑道:“好小子,比朕有福氣?!彪S后側過頭看著景嫻:“朕瞧你還虛的很,晚些時候再召葉之桐來開個調理的方子?!?/br> 景嫻點了點頭。 乾隆正要出門,回過頭道:“今兒個見完了大臣,朕便過來?!?/br> 景嫻又點了點頭。 乾隆已走出寢殿,景嫻正要躺下,卻見簾子動了動,他探進頭來。 景嫻笑道:“皇上該去練功了?!?/br> ☆、孑然 乾隆二十一年正月,蘇州城內爆發了天花……初時疫情并不嚴重,可一場百年難遇的暴雨過后,天花病毒在蘇州城內肆虐。程淮秀站在街上,看著一副又一副棺材被馬車拉到城外,眉頭緊鎖。黃一站在她身側,凝眉說道:“這場瘟疫過后,蘇州城里的人,恐怕所剩無幾了?!?/br> 程淮秀重重嘆了一口氣:“黃兄近來若是缺少人手,我鹽幫愿效犬馬?!?/br> 黃一搖了搖頭:“我的兄弟結實,他們要吃這碗飯,自然少不得要擔些風險。何況,漕幫放糧,鹽幫放鹽,你手下的兄弟也不清閑?!?/br> 程淮秀仰頭望天,陰云密布,似乎頃刻間又會有大雨來襲。她苦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希望這場瘟疫能快些過去,蘇州城內能多留些人下來?!?/br> 黃一輕輕頷首:“我們幾大幫派聯手,總算是盡了人事。結果如何,也只能聽憑天意了?!?/br> 程淮秀突然之間感到凄涼,人力在上蒼面前竟是如此渺小,連爭上一爭的機會都沒有。 正午時分,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程淮秀洗過澡后,換了身衣衫,自李綺筠懷中抱過程琋輕輕拍著,心不在焉。 李綺筠道:“這是天災,你再愁眉不展又能怎樣?城里若能少死一人,我抱著你一起哭?!?/br> 程淮秀苦笑道:“你看得倒透徹?!?/br> 李綺筠嘆道:“時至今日,我倒更愿相信,有些事,命里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