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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運動鞋下面,你去拿來?!?/br>曲霆不干?!拔遗阒?,讓王海去?!?/br>沈順清搖搖頭:“你去?!?/br>曲霆遲疑,朝床角望了望,除了拱起的被子什么也沒有,失落地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才走出去。“好了,你哥出去了?!鄙蝽樓鍝纹鹕碜?,“突然讓你哥回去,是有話單獨和我說?”曲飛瞪大眼睛,似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配上慘白的臉色和身上黃色的小熊睡衣,說不出的詭異。沈順清覺得好笑:“你這什么表情,怪嚇人的,見過恐怖片里嚇人的那些吧?還真像?!?/br>曲飛嘀咕:“好怕沈哥醒不過來了?!?/br>“我這不好好的嘛,你看你,眼珠子都要掉了?!彼闹芡骸澳阍趺磥砹??”“我看到救護車,就跟過來了?!?/br>沈順清朝他笑,“我想起在這里遇到你,你跟個小兔子一樣,走哪兒黏哪兒?!?/br>曲飛低下頭:“沈哥……”“嗯?”曲飛慢慢從空中飄下,像個“人”一樣坐在床頭。沈順清等了很久,曲飛卻沒有開口,只是用快要脫落的眼珠望著他。沈順清只好繼續說,“那天到你家的人……”“等等!”曲飛突然喊:“我先說?!?/br>沈順清笑了笑,撐著坐起來,曲飛飛快地拿起枕頭豎在床頭。曲飛穿著黃色的小熊睡衣,這些年,他只有這一件衣服,就像皮膚一樣和血rou融為一體。他沒有鞋子,平日光著腳飄來飄去。此刻,他又坐回床邊,腳貼著地面,和活人沒什么兩樣。他小腿兒一蹬一蹬的,“以前,我覺得沈哥很不靠譜,不會做飯不家務,只有一點好,別人都看不見我,只有沈哥你看得見,還不怕我,就這一點,特別好?!?/br>“后來我哥來了,我哥會做飯也做家務,雖然你們兩個……有點……那啥,辣眼睛,可辣著辣著我也習慣了?!?/br>沈順清都快被他氣笑了。“上次沈哥不見了,我哥嚇壞了,一晚上沒睡,第二天早上就急匆匆出去了。這次也是,到剛剛為止,臉色沉得嚇人?!?/br>曲飛口中的“臉色沉得嚇人”的人,此刻正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外,明目張膽地在“禁止吸煙”字樣下悶頭抽煙,這已經是他的第三根煙,他需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鎮定。如果時間倒流,他說什么也不讓沈順清一個人進去。他知道沈順清會反對,反對就反對,他就是太由著他才會眼睜睜看他受傷。他應該再蠻狠一些,哪怕把他捆起來……曲霆扔了煙頭,狠狠地踩熄,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黑色的印子。吱呀一聲——曲霆回頭,看見沈順清站在門口。“你怎么下床了?”沈順清扶著門也是一愣:“你怎么沒走?”“我讓王?;厝ツ昧?,我守著你?!彼麚阶∩蝽樓宓难骸翱旎厝?,下床做什么?!?/br>沈順清笑了笑,一個采訪本誰去拿都一樣,是曲飛有話對他說,才找借口支開曲霆。沒想到曲霆懂了。一種愛人之間的默契。他倚著曲霆,“拿來了嗎?”“嗯?!?/br>“陪我出去走走吧?!?/br>“現在?”沈順清腳步虛浮,勉強能站穩,曲霆很想狠狠把他罵一頓,叫他回去休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去哪兒?”“就樓下?!?/br>沈順清看著曲霆鐵板一樣的臉色,想了想,手繞住他脖子乖巧地一勾:“你抱我下去也行?!?/br>醫院花壇里的一串紅紅得耀眼,噴泉還在孜孜不倦的工作。春節臨近,花壇里又補了鮮花,黃的懷菊、紫的蝴蝶蘭搭配著紅燈籠,讓與死亡和病痛密不可分的醫院多了點兒喜慶。他懶散地倚著,把身體的重量都靠在曲霆身上:“我就是在這兒撿著曲飛的。他就站在這個花壇前面,我喊他名字,結果你知道怎么嗎?”“他就這么穿過去了!”“我當時差點就嚇尿了?!?/br>沈順清笑,笑到嗆著,止不住地咳。曲霆撫著他的背,又脫了外套搭在他肩上。“他就跟個小尾巴似的,有一次我在廁所,他從外面飄過來,害我差點全尿腳上?!?/br>沈順清慢悠悠地往前走,風撩過發梢。“后來我把他帶回去,養這么小鬼還挺好玩的,他不吃不喝不睡就愛看電視。還會去嚇小區里的狗,回來跟我講,誰家的金毛尿客廳了,哈士奇又咬壞拖鞋了?!?/br>“有時候像個熊孩子,有時候又特別乖,他嘴上嫌棄我,但我每天回來,地板都被擦得干干凈凈的。你來林城后,我想著怎么讓你們兄弟倆相認,他從來沒催過?!?/br>“后來你來我家,我知道,他高興壞了?!?/br>高興到差點炸壞他家電燈。沈順清笑了。他在花壇邊找了塊干凈地兒坐下,看著住院部里病人來來往往,有個孩子害怕打針哭鬧個不停,被大人哄著抱走,那孩子和曲飛差不多大,哭起來震天撼地。曲飛哭起來是什么樣子?他想象不到,曲飛上一次哭,至少是十五年前了。“采訪本呢?”沈順清勾著曲霆的手。就在病床前,他輕喚曲飛時,曲飛說采訪本藏在鞋柜里。那表情出奇的認真,不像七歲的孩子,像打漁的老人,濾過純真,剩下風煙俱凈的皮囊。采訪本已經被寫了一大半,有曲飛的涂鴉,有曲霆畫的環城片區的地圖,再往后幾頁是密密麻麻地字和拼音,他看過曲霆教曲飛寫字,兄弟初見的那段日子,一人一鬼趴在茶幾邊,一人說,一鬼學。中間有幾頁空白,直到最后兩三頁,才又有歪歪扭扭的字。「沈哥:如果我還活著,這大概叫做遺書?不過我已經死了好久了,這就不知道叫什么了。叫什么都可以,我就是想留下點東西,上一次死得太突然了,什么也沒留下。我猜我很快就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了,因為沈哥受了傷,而哥也越來越忙,我能猜到是因為我。最近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我這么說很怪吧,雖然我覺得我已經二十幾歲了,沈哥你肯定要說我還是一個小孩,我還是覺得我今年二十一,過完年就二十二歲了。小時候沈哥總和哥哥一起玩,我也有小伙伴,他們后來都長大了,有時候看到長得很像我同學的人,但他們和小時候不一樣了,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我同學。我跑到他們面前,喊他們,他們也聽不見,看不見。早知道,就和沈哥玩了。家里的魚記得喂,不能喂太多。我給它們取了名字。那個綠色的叫清清,黃色的大家伙叫秋秋,還有一只銀白色的,很小只的那個,叫飛飛。要替我照顧好它們。電視里說,人死后會轉世投胎。我會轉到哪兒呢?要是還在林城就好了。這么一想,就覺得離開一點都不可怕了。真希望快一點再遇到哥哥和沈哥?!?/br>這些話不是一次寫成的,中間有很多涂改的痕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