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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舞就開始了。 這支舞節奏很快,活潑明朗,有跳珠撼玉的意思。舞姬作的打扮介乎胡姬和飛天之間,高髻上插著金簪,裸著修長的手臂和玲瓏的腳踝,臂上金釧,踝間金鈴,轉起來時金飾叮叮當當,居然也合了節奏,像是舞姬自帶的樂器。 舞姬在屋里兀自起舞,舒展身體,跳得像是飛天活轉,謝忘之看了一會兒,視線不自覺地轉到了身邊的少年身上。 這舞用的樂器多,定節奏卻靠鼓,李齊慎看著舞姬們抬腿踮腳,一下下敲在鼓上。少年含著盈盈的笑,自然地擊鼓,眼瞳里倒映出翻轉的金鈴,細碎的金屑在他眼中流轉。 謝忘之看著那張漂亮的臉,這少年分明就在眼前,她卻驀地心驚膽戰,好像李齊慎只是一場幻夢,只在今夜,只在這支舞的伴奏里。 但她什么都沒能說出來,她只是盯著他,一言不發。 ** 謝忘之醒的時候日上三竿,太陽一直照到臉上,她勉強睜開眼睛,跌跌撞撞暈暈乎乎地下床去洗漱,直到潑了盆里的熱水,還覺得頭有點疼。 昨晚實在是鬧得有點過,熬過了那個點,當時就突然不困了,謝忘之在教坊里玩鬧,跟著樂姬學樂器,李齊慎甚至取了葡萄酒來喂她。她回尚食局時連丑時都過了,洗漱完一上榻就昏睡過去,迷迷糊糊一直到現在。 謝忘之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忽然聽見外邊的聲音,不響,但很明顯,像是馬蹄踏過石磚。 大明宮里不許縱馬,恰巧樓寒月拎著個食盒回來,算算時間,大概是來做午膳的,謝忘之隨口問她:“外邊是馬蹄聲嗎?” “是呀?!睒呛曼c頭,“你耳朵真好?!?/br> 一問一答,本來到這兒就該了了,謝忘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居然多問一句:“誰這么大膽,在宮里騎馬?” “不清楚?!睒呛孪肓讼?,“我來時看見了,馬隊朝著丹鳳門去了,似乎是清思殿的?!?/br> 謝忘之一愣:“……???” “……哎,你不知道嗎?”樓寒月其實也半懂不懂,勉強復述自己聽來的消息,“七殿下封王啦,好像是夜里下的旨,封的是郡王。陛下令他即日出發,說是去……唔,應該是豐州吧?!?/br> 謝忘之大驚,手里的盆也不要了,拋下樓寒月,直接往外跑。 樓寒月傻了:“……哎,你干什么去呀?” “要緊事!”謝忘之甩下一句,腳下發力,拼命往丹鳳門跑。 樓寒月出身民間,不懂這事兒,說起來才平平淡淡,但那句話聽到耳朵里,謝忘之后背立即滲出層冷汗。 當朝規矩,皇子封王,其子封郡王。以李齊慎的年紀,是該離宮封王建府,但只封了個郡王,且令他立即出發去豐州。這道圣旨還是連夜下的,估計連個宣告天下的程序都沒有,不像是封王,倒像是逐他出長安城,隨便封個郡王,免得太難看而已。 謝忘之哪兒知道李齊慎怎么惹著李承儆了,她實際上也不通政事,但她明白一點,但凡惹著皇帝,日子絕對不會太好過。 此去一別,或許就是永訣。 謝忘之只想趕在最后見李齊慎一面,她大口喘著氣,拼命往前跑,這時候她才發現,大明宮原來這么大。 風獵獵地吹過去,宮人按班就部地在宮道上來往,偶爾有幾個宮人會抬頭,用詫異的眼神看謝忘之,不知道這個小宮女為什么跑成這樣,像是隨時要哭出來;但更多的人壓根沒管她,兀自沉默,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跑了一路,隔著遙遙幾丈,謝忘之終于看見了熟悉的背影。 “……長生!”她實在跑不動了,一步都挪不了,只能用最后的力氣開口,希望少年能回頭看她一眼,竭盡全力大喊,“長生,長生——” 李齊慎好像沒有聽見,他似乎和邊上的隨從說了什么,旋即縱馬向前。 出丹鳳門,街上人來人往,那個背影很快遠去,再看不見了。 謝忘之心底驀地涌上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她不明白,她只是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忽然想大哭一場。 第54章 托付 這時候還早, 丹鳳街上人多歸多,再沖著前邊跑一段, 拐到延喜門,人也少了。長安城里不許縱馬, 只能小跑, 李齊慎身后的隨從吐了口冷風, 試探著問:“郡王, 先前出丹鳳門時……后邊是不是有人叫您?” 李齊慎挽韁繩的手微微一頓,語氣卻寡淡:“叫我什么?” 叫的不是“郡王”也不是“殿下”,而是表親昵的小字, 先不說這小字也是從別人嘴里七拐八拐聽來的, 真要開口這么稱呼李齊慎,隨從自己也覺得背后發毛。他憋了會兒, 搖搖頭:“許是臣聽錯了?!?/br> “是你聽錯了?!?/br> “……是?!?/br> 李齊慎這么說, 隨從也沒轍, 閉嘴了, 安安分分地跟著新封的郡王繼續往前。 李齊慎控著馬, 跑在大道上,漸漸靠近啟夏門。大明宮都被甩在身后,丹鳳門當然也拋得很遠, 耳邊風聲獵獵,他卻隱約聽見了女孩的聲音, 一疊聲地呼喚著他, 仿佛肝腸寸斷。 可他不能回頭。當時不能, 如今更不能。 ** “謝娘子?”一只手伸過來,橫在謝忘之面前,十足是要扶她一把的意思,“你怎么在這兒?” 謝忘之抬頭看了一眼,也不矯情,借著崔適的手站起來。先前跑得太用勁,兩條腿僵得不像樣,骨rou里還發麻,她半彎著腰,一下下地按著:“我是聽見消息,說殿下……去豐州了?!?/br> “天還沒亮,連夜來的圣旨?!贝捱m“嗯”了一聲,想了想,“其實也不用想太多,豐州路遙,但也不是什么凄苦地界。豐州節度使是寧王,是殿下的叔父,生性豁達瀟灑,想來不會為難殿下?!?/br> 寧王李容津的名聲謝忘之倒是聽阿耶、阿兄提過,確實如崔適所說,以這對叔侄的性子,絕不至于互相磋磨為難。但畢竟是自長安出發,豐州遙遙千里,臨別前最后一面都沒見到,謝忘之還是有點兒難受,吸吸鼻子,沒說話。 看她一副快要哭的樣子,崔適要嚇死了,他真不會哄小娘子,偏偏還瞻前顧后,連真相都不敢說。 今早接旨時他剛巧在清思殿里,一聽只封了個郡王,且還要去豐州,和發配邊疆也沒什么兩樣,崔適當即要跳起來,心口像是有火在燒。李齊慎卻很平靜,接了旨,讓常足去取東西,恰巧是先前就收好的衣物。 看見那幾只提前封裝的箱子,崔適又不傻,立即知道李齊慎是故意的,且他料到了李承儆會下這道逐他出長安城的旨。但崔適不能直截了當告訴謝忘之,只能含含糊糊地暗示:“他走之前,和我交代過事情?!?/br> 謝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