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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一件久遠的事。正當鐘弦出神的時候,畫上的人影竟移動了,緩緩走出了畫框。原來這畫是半透明的,畫的另一邊,竟然還有空間——畫是鑲嵌在一張如同屏風般的灰色木墻之中。鐘弦不由地后退一步。“你來的……這么早?”他結結巴巴地說。從墻后走出來的人正是四哥鄧慳。四哥面目溫和,招呼鐘弦到休息區落坐。“你的專輯打算怎樣制作,有想好嗎?”鄧慳的聲音也如其人般溫和。他今晚穿了一件黑色帶暗銀圖案的襯衫,銀色領扣閃閃發光。見鐘弦木訥不語,便轉過頭雙目淺笑地注視。鐘弦抬頭:“既然有專業的音樂人,我想大膽嘗試一下另類的曲風。比如樂隊現場做不到的R……”“不必跟我說。我不是專業人士,一會兒盡管和他們溝通?!?/br>“感謝四哥幫我這么多?!?/br>“謝鄧憶吧?!?/br>他們閑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鐘弦的心境在悄然轉換,不由自主地向鄧慳說出了他的感受——關于對方身上具有獨特的震攝力,也許是一種領袖魅力,讓人心生敬畏又渴望親近。他至今從未遇到過這種人。鄧慳聽后說:“似乎很多人在我面前都會如此。但你不該拘謹。你是鄧憶的好友,我會當你是半個兄弟?!?/br>鐘弦一陣腦熱:“我剛才在那幅畫中看到你的影子,我想起……我們是不是見過?!?/br>鄧慳盯著古木上的茶點,仿佛被那些茶點吸引了。他的眼中依然帶著笑意。“十年前我們見過嗎?曾經有個人在學校的cao場上攔住我……”鐘弦卻不敢說下去了。“是么?”鄧慳端起茶杯對鐘弦示意,“潮汕的功夫茶很不錯。你是北方人,多喝這種茶可以驅趕濕氣?!?/br>“四哥知道我是北方人?”“說起這個,鄧憶幾乎沒什么朋友。如你這樣的朋友更是絕無僅有。有趣的是,和你成為好友之前,他很不喜歡你?!?/br>鐘弦驚訝:“是么?”“嗯。我給你們兩個訂了禮服,過幾天有正式場合需要穿一穿?!币婄娤疫€在糾結,便補充道,“他以前說那些話不真心的,喜歡的反義詞不是討厭,是不在意?!?/br>鐘弦發現鄧慳雖然天生笑面,但當他不笑時,眼睛卻會變得很深沉,如同看不見底的深潭。音樂人趕到時,鐘弦按照鄧慳的囑咐和他們毫無保留地溝通了歌曲制作的構想。相談甚歡,直到深夜。酒過三旬,音樂人離開之后,鐘弦和鄧慳依然坐在桌邊對飲。鄧憶正在從廣州趕回的路上,鄧慳提議就坐在這兒等他。鐘弦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因為喝了不少酒,加上見識到鄧慳在音樂公司合作伙伴面前展示的風采,鐘弦心中已生出許多欣賞之情。四哥的外表有與鄧憶相近的俊逸,內里卻還有一種亦正亦邪的神秘魔力。讓人難以琢磨。鐘弦忘卻了時間。氣氛漸變時他才猛然有些清醒。幾次悄悄深呼吸,依然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想沉入寂靜湖水,關上眼睛和耳朵,看清自己內心到底怎么了。當捫心自問,內心里真正依戀的只有鄧憶。今晚的鄧慳,只如同一陣熊熊山火,從他的上空飛掠過去。可那火勢太旺,無可抵擋。鐘弦百思不解。何以僅僅坐在四哥身邊,他的感官便像在經歷浩劫。不記得聊了什么話題,不記得他們說了什么有必要記住的內容,他只清楚地記得他們手中的酒杯,在璀璨燈光下的美妙顏色;鄧慳輕飲后看他的一個眼神;以及襯衫上銀色鈕扣反射的光亮。鐘弦開始覺得天旋地轉。幸好,鄧憶及時趕了回來。當他推門而入,鐘弦覺得像得救了一樣。“明天他就可以錄歌了?!编噾a從鐘弦身邊的位置站起來?!拔蚁然厝?,其它的事讓鐘弦告訴你?!?/br>……“其實,也沒有必要非得錄什么專輯……”鐘弦在回程的路上忽然說。鄧憶一邊開車一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么?”“太麻煩,何必。又不是必須要做的事。我已經對音樂沒有任何幻想了?!?/br>“你在跟誰賭氣。剛才和音樂人溝通不順暢?”“不。恰恰相反?!辩娤彝蜍嚧巴??!奥闊┠愕募胰?,我過意不去?!?/br>“你是指四哥?跟他不必見外。對他就像對我一樣?!?/br>“怎么可能?”鐘弦有點激動?!拔以趺纯梢詫λ駥δ阋粯?”“他都為你安排好了呀!”車子駛過兩條街后,鐘弦開口:“是呀,大概是今晚……我有點煩燥。你沒在我身邊?!?/br>鄧憶笑道:“一天而已?!?/br>車子駛過華燈燦爛的市中心,向著鐘弦公寓的方向而去。鄧憶解釋道:“我沒有陪你見音樂人,是為了代替四哥參加一個必須出席又不太重要的活動,好讓他有時間親自辦你的事……”“能不能錄成專輯,我一點也不在乎。只要有你都足夠了?!?/br>鄧憶大笑:“你在胡思亂想,我去廣州,難道你以為……”“假如你遇到了一個人,讓你有感覺。你怎么辦?”“那個人就是你?!编噾浽谝粋€紅燈路口停車后,摸了摸鐘弦的頭?!皼]有別人,我們之間不會有別人。親愛的。抬起頭看一看,今晚夜色不錯?!?/br>之后的一周,鐘弦出入SN音樂公司,和音樂人錄制專輯。本來以為會經常見到四哥,但四哥壓根沒來看過他錄音。想想也對,那個人不過是幫助最心愛的弟弟完成對朋友的心愿,除此之外,那么忙,哪有空。一個周末的晚上,鐘弦跟著鄧憶去參加了一個小型的聚會。到了現場才知,是HQC地產嘉年華之后的一次內部派對。鐘弦自杭州之行后,再次看到愷帝。派對上鄧憶沒有和愷帝講話,鐘弦便陪著鄧憶待在一隅??旖Y束時,鐘弦在洗手間意外遇到愷帝。“你和我弟弟的友情,盡人皆知?!睈鸬劬薮蟮纳碛岸略陂T前,鐘弦進出不得。愷帝上下打量鐘弦,“你到底用了什么招術,讓我弟弟愿意和你做朋友。我還意外發現,你和我的HY項目有過瓜葛,給我那棟樓供過材料么?”“一些輔材而已?!辩娤业驼{地說。“板?鋼?”“只有一些硅鈣板?!?/br>“微不足道?!?/br>“是?!?/br>“去年有一批不合格的材料被清出場,在HQC的項目上搞事的人,一向下場很慘?!?/br>鐘弦不慌不忙地回應:“我只供了點小材料,哪有本事搞事?!?/br>愷帝沒有讓開路的意思,叉著手說:“和我弟弟們做朋友是門學問。你不知天高地厚,最好知難而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