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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中不可尋的一份子,于是,天也更冷了一些。 元歡一早就起了,洗漱過后又用了早膳,后來實在覺著有些無聊,便叫竹枝推開了北面小窗,饒是她看不見,也從她們幾個人嘴里得知建章宮后邊種了許多的紅梅,于冬日雪色中綻開,別是一番景色。 元歡今日穿了件云雁素花襖,袖側兩邊各繡了朵銀絲掐線素荷,小窗一開,冷風劈頭蓋臉灌進來,殿里醞釀了一夜的沉香味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消散了個徹底。 寒風倒灌,有冰涼涼的雪絮飄到臉上,元歡指尖輕碾一下,那冰涼便化作了晶瑩的水滴,滲在被凍得微紅的鼻頭上。 清茶為她披上件軟毛織錦披風,瞧她雀躍的神情,便不由得笑:“公主站一會便回去歇著吧,您身子還未好透,可不能再著涼了?!?/br> “等您好了,這雪和梅,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br> 元歡有些小孩心性地點頭,眼里的光芒卻是半點也沒熄滅,她才要開口叫清茶給她描述一下外邊的景色,豈料話到了嘴邊,眼眶眼尾皆傳來一陣劇烈的痛。 她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牙齒磕上了舌尖,好在眼里那陣針扎似的痛很快消散,口腔中的疼痛過了好一會兒后也慢慢平緩下來,元歡才驀地松了一口氣,啞著聲沖都聚到身邊的人道:“我沒事兒?!?/br> 長而卷的睫毛垂下,如鴉羽一般勾動人心,元歡上下眨動幾次后,迎著風雪站起身來,這些日子始終漆黑沉寂如墨的世界一點點破碎,被皚皚的雪色強勢侵入,又被那雪中的點點紅梅刺痛了眼。 視線所及,慢慢有了鮮明的色彩。 元歡不可置信地伸出自己的手,反復來回看了看,才顫著聲同攙著她胳膊面露擔憂之色的人道:“我……我能瞧見東西了?!?/br> 這回是竹枝的反應快些,她先是關了小窗,將元歡扶回凳上坐著,后又遣人去請了太醫,這才在元歡跟前蹲下身子,柔聲細語地問:“公主感覺如何?可有不舒坦的地方?” 元歡此刻就如同才學會走路的孩童,什么都覺得好奇,什么都想著多看兩眼,而原本還有些模糊的視線,也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而漸漸清晰明朗起來。 “倒沒什么不適的地方?!痹獨g伸手蒙了自己的眼睛,再睜開來,反反復復許多次,終于確定失明之癥是好了,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腦,有些奇怪地問:“那太醫不是說淤血消了,失明之癥才會好嗎?” “可我失憶之癥也是因著腦后淤血而起,但我現下……也仍是記不得之前的事兒,這淤血到底算是消了還是沒消?” 這個問題,沒人能真正回答她。 而等太醫院院首迎著雨雪行色匆匆進建章宮的時候,元歡已經初步適應了從一片漆黑到有聲有色的轉換。雪白的帕子下,不堪多折的手腕軟軟地搭著,檀香與澀苦的藥味混合,幾個貼身伺候的皆屏息凝神,巴巴地等著太醫的說法。 而與太醫同時得到消息的,還有正在御書房里同蘇俞談事情的嚴褚。 做皇帝不容易,做個勤政愛民的皇帝就更不容易。 現下建章宮住著的那小姑娘多不省心,性子一來,拉著他小臉一垮,欲哭不哭的掛兩滴淚,他便只能輕聲細語將人哄得睡了再起身,在夜風中吹一小會醒神,又折回去將沒處理完的事情處理了。 久而久之,竟也習慣了。 自從那日蘇俞服軟之后,這舅舅與外甥之間的關系好了不少,主要還是因為彼此了解,都知道對方是個什么性子,這疑慮一消,關系便回到了從前在漠北的時候一樣。 自打蘇家消了爭奪后位的心思后,蘇俞更將他那妻女寶貝得什么似的,今日前來,主要為的還是那養子過繼的事,蘇俞做了一輩子將軍,半生縱橫沙場,說話直來直去慣了,當下也不拐彎抹角地繞著。 “我瞧中了一子,家境貧寒,但若論真才實學,文治武功都很有一套,此人我暗中觀察過兩回,長得好,性格也好,十分有頭腦?!碧K俞說著,又想起了家里的庶子,不由一嘆:“皇上也知道蘇誠仄是個什么德行,挑不起大梁也就罷了,心胸更是狹隘得不像話,這若是臣哪日歸了西,便是死也放心不下國公府上的女眷?!?/br> 聽到這,嚴褚倏爾笑了笑,像是聽了件極好笑的事一般,他勾勾嘴角,問:“舅舅何以如此篤定,那個養子日后就能善待她們?” “所以才更要好生考量,多多打聽,學識才華倒是靠邊,人品必定過關才行,另進國公府之前,也應當給我寫下一份承諾保證,日后但凡虧待了她們半點,也會被天下人恥笑詬病?!碧K俞說話的聲不小,格外的理直氣壯,“皇上這次去徐州平賊黨,京都的事都交給臣和羅首輔,臣拖著老邁的身子為皇上效力,總該有些好處不是?” “……” 嚴褚劍眉微一挑,問:“哪家的?” “出身寒微的平民子弟,名喚顧町,家里關系簡單,父母早亡,只剩個身子不健朗的祖父?!?/br> “現如今正為明年的科考做準備?!?/br> 嚴褚有時候真是佩服自己這個舅父,這等淹沒在人群中一眼望去壓根沒啥亮點的人,他愣是能注意到,且一看一個準。 軍中許多將領,都是被他這樣發覺,一步步提攜上來的。 “舅父是定下此子了?”嚴褚皺眉,接著道:“舅父若真覺著不錯,便等此子來年科舉考完看看,若真有那等本事,再做決定也不遲?!?/br> 豈料蘇俞竟直接回絕了去,“不滿皇上,臣今年也暗中調查過不少的人,實在只挑到這么一個中意的,真等到明年再慢慢參加科考,這其中的時間,都足夠臣教授多少東西了?!?/br> 蘇俞撫掌朗笑幾聲,緊接著對嚴褚道:“皇上大可放心,此子和臣親自過過招,不止讀書有一套,武功也是沒落下,底子極好,做不得文臣,去軍中當個武將是絕對沒問題?!?/br> 嚴褚又一次被自己這個舅父逗得想笑,他站起身,單方面結束了此次的談話,“舅父的家事還得舅父自己拿主意,朕不管這些,只看此子到底有沒有些真才實學。 “朕不想拿朝廷俸祿養無一技之長的平庸之輩?!?/br> “……” 蘇俞十分想上前兩步與他說道說道,這樣一針見血地說話是討不了女孩歡心的,但凡他別擺著這幅叫人看著就膽寒的臉,哪有四年都哄不好的女子? 可對著這張臉,蘇俞一想起自己好歹也有求于人,到底沒能說出口。 等蘇俞龍行虎步繞過屏風出了殿門,嚴褚才驀地冷下臉,望向幾次三番探出頭觀望的元盛,冷聲道:“有事便直說?!?/br> 聽了這話,元盛身后跟著的小太監才敢開口,“回皇上,九公主方才開窗瞧雪景的時候,眼睛突然疼了一陣,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