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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朕治下的江山是個什么樣兒?!?/br> 皇帝自小在宮里長大,大鄴有十四歲開牙建府的規矩,輪到他的時候恰好淳宗皇帝晏駕,他轉頭就登基繼位,因此沒有上外頭走走看看的機會。也許留月徊兩天是實心的,畢竟她和那些太監宮女不一樣,不是從最底下一層層爬上來的,也沒有受過嬤嬤總管的調理。她不會謹小慎微,更不至于在皇帝面前連大氣兒也不敢喘,有些話她敢說,說得真真兒的,一點不摻假——皇帝愛聽真話。 梁遇依舊是一副寵辱不驚的神情,鞠身道:“臣是怕她口沒遮攔,在主子跟前放肆。既然主子瞧得起,且讓她伺候著,臣先告退了?!?/br> 他說罷卻行,緩緩退出了暖閣,只聽皇帝同月徊笑談,“大伴是怕朕吃了你?!?/br> 月徊的語氣輕快,答得也機靈:“哥哥是心疼奴婢,那時候我們家窮,吃不飽穿不暖……后來走散了,哥哥天天兒的想奴婢……” 這丫頭,胡諏起來倒有兩把刷子。梁遇踏出前殿時唇角含著笑,這笑一時沒散開,被站在檐下的承良看見了,他靦臉上來搭話:“老祖宗遇著高興的事兒了?” 梁遇沒理會他,披上斗篷大步往內奏事處去。承良在后頭琢磨,就算不說他也知道,掌印花大氣力找來的姑娘被萬歲爺留下了,御前四個女官再加上這個,勝算又大三成。 既然是欽點,將來后宮論資排輩兒,怎么著也是個選侍。承良對插著袖子嘿嘿一笑,快步跟了上去,“老祖宗,資治少尹劉棟家前兒才死了個閨女,因他們家老太太還沒落葬,他又是丁憂出缺,姑娘悄沒聲兒的就給埋了,外頭沒一個人知道。那劉棟,原和太后還沾著點兒親,要是往上頭靠一靠,咱們姑娘的第一步算是走扎實了?!?/br> 梁遇腳下略慢了些,“劉棟?這人慣會趨吉避兇,倒是個不錯的人選?!?/br> 承良說可不,“資治少尹好歹是從三品的銜兒,姑娘要是入宮應選,借著劉家的勢,準錯不了?!?/br> 這些狗腿子揣摩上頭心思,真揣摩出花兒來,梁遇哂笑了聲,“你瞧她是個當后妃的料么?” 承良斟酌了下,很虔誠地說:“依姑娘這貌,可有什么說的。爺爺既出口相留,自是有幾分意思?!?/br> 梁遇沒再多言,邊走邊想,真要送上去也不是壞事,畢竟他向皇帝舉薦月徊時,確實有一霎兒動了那個心思?;实凼撬粗L起來的,要論心性,他還知道幾分,即便年歲越大算計越深,只要他牢牢把持住司禮監和廠衛,這地位便不可動搖。 可是月徊……真填了那個窟窿,他又覺得可惜。站在至親的立場上看,皇帝身子骨太弱,萬一有個好歹,姑娘年輕輕的往后艱難,將來也許會恨他這個做哥哥的。 其實要論這步棋,走得很險,月徊既可成為埋在皇帝身邊的眼線,稍有不慎也會成為皇帝牽制他的手段。左思右想都懸心,罷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內閣的題本一摞摞送上來,他定了定神坐下蘸筆批紅,一面悠著聲氣兒說:“皇上抱恙,這兩天越性兒做絕,把內閣面圣遞本子的權奪下來,一律由司禮監代呈。規矩是做出來的,早前的票擬雖由咱們貼,但還是有人越過次序往皇上跟前送,這是不拿司禮監放在眼里,是尋事挑釁,咱家不慣他們這個臭毛病。這回把內閣兩個好事的處置了,對其他人也是個警醒,往后只要題本捏在咱們手里,該往御案上送的送上去,要是小事兒,咱們能代勞的就代勞了,到底皇上身子要緊,不能委屈了圣躬?!?/br> 承良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小事,大小還不全由掌印定么。前頭幾朝司禮監固然風光,手上實權卻也有限,這輩兒只要穩穩拿下來,那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創世之舉。 “這么著,往后連內閣都要敬咱們幾分。等這規矩坐實了,張恒張首輔見了老祖宗,怕是還得給老祖宗磕頭呢?!?/br> 值房里幾個隨堂都笑起來,一副勝券在握模樣。 梁遇哼笑了聲,“那些朝廷大員們向來瞧不起咱們,借著這回畫像的由頭立個威,也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橫豎想入仕的人多了去了,只要聽話就給官做,你瞧將來朝堂上還有人敢唱反調不敢?!?/br> 他從不無的放矢,所以每一句話都令底下人深信不疑。早前汪軫在時只圖小利,他就算有一展拳腳的心,也礙于受人壓制不得實行。不論哪個行當,新舊交替時總有人戀舊不滿,他這一招是讓整個十二監揚眉吐氣,也徹底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事情既然定下了,就按著這個路數去辦,差事自有底下人出頭料理,那些隨堂一個個摩拳擦掌急于表現,畢竟秉筆的位置如今空了出來,若是辦事得力些,自有他們出頭的時候。 人漸次散了,巡視宮門的巡視宮門去了,上東廠和錦衣衛夜審的也得趕著出宮,值房里只剩兩個小太監伺候筆墨。梁遇忙時暫且把外面的事撂下了,等手上的題本都批完,才發現已到戌時,月徊竟還沒回來。 他轉頭問侍立的人,“今兒哪個輪值乾清宮上夜?” 小太監道:“回老祖宗話,是御前掌班趙小川?!?/br> 梁遇擱下筆站起身,“你去乾清宮瞧瞧,皇上這會子就寢沒有?!?/br> 小太監道是,壓著帽子提著袍角,匆忙跑了出去。 他有些忐忑,皇帝大病方愈,照理說不會出什么岔子的,可再一想彤冊上的荒誕記載……誰知道呢。但愿不要如他擔心的那樣,他想起年幼跟他漂泊到異鄉,抱著他的腿大哭想家的孩子,心里無端一陣抽搐。這宮里太多迫于無奈的女人打他手上過,事兒不落在自己頭上不知道疼?,F在他似乎隱約明白了些,越是明白,就越是彷徨。 他從案后走出來,在地心來回踱步,外面風雪肆虐,乾清宮隔著一個巨大的廣場,從這里看去渺渺茫茫。御前值夜是有定例的,到了時候不相干的人必須清場,她留在那里不合規矩。 終于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料是小太監來回話了,他定眼瞧門上,門簾子一掀,進來的卻是月徊。 她是順著廊廡過來的,雖沒淋著雪也凍紅了鼻子,進門直跺腳,嚷嚷著好冷。 梁遇松了口氣,讓她到炭盆前坐著,自己倒了杯熱茶給她遞過去,“怎么留了那么長時候,皇上和你說什么了?” 月徊吹開茶葉啜了一口,“也沒什么,就是閑聊,聊廟會、琉璃廠什么的?!?/br> “沒說旁的么?”梁遇拋了顆棗兒進炭火里,“松口什么時候讓你回去了么?” 炭盆上熱氣升騰,帶著棗香的熱浪也隨即擴散開來,屋子里甜意彌漫。月徊說沒有,一縷頭發從帽子邊緣落下來,她抬指繞到耳后,“不過放了恩典,明兒領我四處逛逛?!?/br> 梁遇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