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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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影湊在邊上看了一眼,及時地煽風點火,“呀,二公子,你可別說,京城里頭誰不傳你家四娘子生得美貌呀,大家都在觀望著呢。這文七郎君年紀恰恰相當,湊一道兒玩一玩也沒什么的吧?!?/br> 他話其實只說了一半。 大家都在觀望著的原因,便是相府同帝后曾經口頭定下過的婚約。那婚約眼見著要便宜了蔣蘺的時候,半路殺回來一個真千金,大家一開始都以為,無數女郎的夢中情人太子殿下,這下總該把婚約定了。 結果江苒回京這些時日,不論是相府還是帝后,都沒再提這樁婚事。 這可不就叫許多人開始起了心思了嘛。畢竟江相唯一的女兒,這身份在京中乃是頂頂的頭一份,若能娶得這個媳婦兒,對整個家族來說都是天大的助力。 這還只是一個文七郎呢,比起那些還在觀望的人家,根本算不了什么。 江洌心中也有成算,江相夫婦對于太子妃之位并不太看好,若是有旁的好人家,也未必不能相看,因此倒是不置可否,“是沒什么,但……” 邊上的裴云起忽然將茶盞一放,不輕不重,“咚”的一聲,江洌同紫影同時回頭看他。 太子殿下拿著水杯,瞧著不太高興的樣子,然而他原本面色便冷,如今不高興起來,倒也不甚明顯。江洌不比江錦那樣對這位殿下觀察入微,頗有些拿不準他的意思,“殿下?” 裴云起面色淡淡,只是道:“文七郎尋苒苒,想來是為了同江熠當面道歉一事?!?/br> “……哦,”江?;腥?,試探道,“那我帶他去?” 裴云起點了點頭,只道:“文侍郎亦是朝廷肱骨,同你家若有齟齬也是可惜,你且帶他去?!?/br> “至于苒苒,”他話鋒一轉,依舊是鎮定極了,“難得出來玩一遭,不必苛責,她性子活潑,你且先由著她玩一會兒便是?!?/br> 江洌笑了笑,只道:“也好,那苒苒便托給殿下照料。您居于東宮,她平日見不著,也十分惦念您這個太子哥哥呢?!?/br> 裴云起略有些緊繃的面色忽然松了一松,只是輕輕頷首,算是應過了他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裴云起:都讓開,苒苒放著我來! 江洌:……太子殿下對我meimei真是太好了,感天動地兄妹情! 遠在天邊的江錦:似乎感到空氣的味道有些變化,嗯,是我的錯覺嗎? 第57章 江苒才進了香粉鋪子, 便將趙修明之事一一同文扶光說了。 文扶光大驚之下,險些沒從樓梯上摔下去,“……怎么會如此?” “我也只是個猜測?!苯勖κ疽馑諗啃?。 可她眼見著文扶光的樣子, 下意識想,這位文七郎可真不是個穩重的性子, 像她的幾位哥哥(自然,江熠除外)聽了這些事兒,都淡定得很, 更別說太子殿下了, 他聽到了都能當作沒聽到,她就沒見過比裴云起更從容的人。 相比之下, 文七郎便顯得……嗯, 還是稚嫩了些。 江苒道:“此事事關重大, 你我只怕都做不了住, 我只是同你透個口風, 旁的不如便交給長輩, 你也大可去九娘那里旁敲側擊一番, 瞧瞧有沒有馬腳露出來?!?/br> 文七郎強壓著心頭的震驚,低聲應下了。 他看見江苒似乎見怪不怪, 不由有幾分詫異, “你瞧著,似乎不太驚訝?” “這有什么好驚訝的, ”江苒淡淡說, “撇開他的先生身份, 也不過就是個臭男人, 那些窮書生尚且要整日做著狐仙報恩的美夢,他比起窮書生還多些才氣, 哄騙人起來就更得心應手了。我不奇怪他會做這樣的事情,我更想知道,是什么人引你去尋江熠的麻煩,還假借江熠之手給你下毒?!?/br> 文七郎不由得面露茫然。 江苒看著他一幅叫人當槍使還毫不自知的懵懂神態,便嘆了口氣,十分老成地道:“你這個樣子可不行?!?/br> 文七郎:“……”叫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好幾歲的女孩兒說這種話,真是個奇妙又令人尷尬的體驗。 兩人的話才告一段落,便瞧見了前頭徐循同徐菁的身影,江苒不由笑起來,才要走過去,卻聽后頭有人喚了自己的名字。 江苒詫異地回頭。 江洌站在脂粉鋪子里頭,瞧著像是不太自在,他無奈地喚住meimei,“苒苒,你下學了,怎么不乖乖回家?” “哥哥?”江苒也有些驚訝,忙將他拉過來,聽他語氣不像是責怪,便忙撒嬌,“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是小循她們要來,帶上了我?!?/br> 江洌輕輕笑了笑,只道:“我卻聽你的丫鬟們說,你日日下學,不是在外頭廝混胡鬧,就是回院子玩耍,總歸是不做功課?!?/br> 自江苒上學后,江夫人不必說,便是幾個哥哥,也不會來過問她的功課,如今這還是頭一回被問,江苒不由有些頭皮發麻,低著頭,“……回去便做?!?/br> 江??粗d致缺缺的樣子,反而不忍心了,想了想,只道:“晚些我叫你大哥哥來你那兒一趟,你若有不懂的,只管問他……這位是文七郎么?” 文扶光忙道:“正是在下?!?/br> 江洌輕輕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掂量著他的分量,半晌才笑了笑,和善地道:“先前中了毒,如今可還好?” “好多了,”文扶光好歹還記得自己來要干的事兒,忙說,“謝過您的救命之恩……我原是要去尋貴府三郎君賠禮的,可是也不知道去哪兒尋他,便只能尋四娘子代為引薦?!?/br> “我正要歸家,”江洌笑了笑,“她們娘子們湊在一起玩鬧,你跟著也是無趣,便同我一道走罷,江熠近來叫阿爹罰了,還在家里關禁閉,見了你去,想也是高興的?!?/br> 他說著,又往江苒身側看了看,不出意料的,她身側的乃是楚國公的兩位娘子。 他輕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卻忽然聽見徐循近前來,說了一聲且慢。 江洌有些詫異,將視線投向她,揚了揚眉,“徐娘子,是有什么事兒嗎?” 徐循福了一福,全了禮數,才低聲道:“先時聽了宮中之事,我便心中存疑,我曾在一本散落的醫術上看過,說是前朝后宮斗爭紛亂,一名寵妃將毒藥抹在自己的貓兒的指甲上,叫它抓傷了另一名妃嬪,那妃嬪即刻便暴斃了,貓兒又舔舐自己的爪子,旋即也死去,此事便成了懸案,還是一名游方郎中破了案子,將殺人兇手緝拿歸案。這種毒藥流失已久,我也只在這么一例上見過,我想問問江太醫,書中所記載的,是否同文七郎先前所中的,乃是同一種毒藥?” 江??粗?,半晌,點頭應了,他似乎是有些驚訝,“你也會去瞧這種醫書?” 徐循點頭應了,靦腆地笑了笑,只道:“我閑來無事,什么書都看一看的,倒是在您跟前獻丑了?!?/br> “說笑了,”江洌對著她,竟難得地松快了面色,只道,“娘子所看的醫書,當是前朝扁公所著的《扁氏醫集》,頗為有趣,我那兒有全套,若是下回有空,我叫苒苒帶給您?!?/br> 徐循高興起來,連聲道謝。 江洌匆匆走了,江苒將若有所思的視線投到徐循面上,好半晌,噗哧一笑,搖頭道:“小循,你為了我二哥哥,可是瞧了不少書呀?!?/br> 徐菁也壞笑,“對呀,那本醫書可是花了好幾兩銀子淘換來的呢,能換江洌多同你說幾句話,也不虧呀~” 徐循叫她們笑得臉紅,忙抬手裝作要打,娘子們躲避打鬧笑成一團,徐循好不容易才捂她們的嘴,十分低聲下氣地懇求道,“好啦好啦,我送你們一人一盒香粉,你們就別鬧我了?!?/br> 楚國公府規矩甚嚴,因此兩位娘子眼見著時間不早了,便要告辭回府去,江苒眼見著敲竹杠成功,倒也不再留她們,心滿意足地將人給送走了。 她身邊一時冷清下來,她倒也不介意,只是四下瞧了瞧,便又要再往二樓去,畢竟好不容易來一趟,空著手走也沒意思,自然還是要帶些東西走的。 結果一走到樓梯拐角,她就覺得衣角叫人拉了一把,她詫異地抬起眼去看,便撞進一雙清凌凌的眸子中。 她怔了怔,“……太子哥哥?” 裴云起松開她,盡量鎮定地道:“在對面酒樓二樓看見了你,便過來看一看?!?/br> 江苒隨口道:“這有什么好看的?我不過逛個香粉鋪子罷了?!?/br> “……”太子殿下破天荒地叫人噎了噎,好半晌,才回她道,“我見旁的夫人娘子們,都不是一人來逛的?!?/br> 這是自然。香粉鋪子這種地方,要么是做夫君的陪夫人來逛,要么是娘子們彼此約上幾個小姐們一道來瞧,江苒身邊如今空空蕩蕩,倒的確有些奇怪。 江苒忙道:“我并不是一個人來的,只是他們都走了?!?/br> 裴云起不好說文七郎是被自己支走的,甚至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那么介意看見他出現在江苒身邊。 ……可能是做兄長的,就不太喜歡這些陌生郎君靠近自己的meimei? “嗯,”裴云起沉穩地道,“我陪你逛便是?!?/br> 江苒這會兒還不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隨口便應下了。 可是兩人一道逛了一會兒,她便后知后覺地發現有些不對勁。 ……投過來的奇奇怪怪的視線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其實這也不怪那些旁觀者們,裴云起今兒雖然穿的是便服,可他衣冠勝雪,清俊非常,容貌與氣度都是一等一的,而江苒本身也是個容貌頗為出挑之人。這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像是把整間鋪子里頭的光芒都吸了過去,叫人不得不注意他們。 且鋪子里頭,愿意陪著家中女眷們來逛的郎君到底還是少數,忽然冒出來一對這么出挑的,瞧著又不大像兄妹,可不就十分的吸人眼球么。 一些已然婚嫁的娘子們看著那白衣郎君沉穩地跟在江苒身旁,偶爾聽她說話,面上的冰雪之色便略有消融,顯出丁點兒溫柔來,再想想自家死活不肯踏進香粉鋪子的夫君來,頓覺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裴云起渾然不知自己已經給滿京城的已婚郎君們帶去了巨大的壓力,他見江苒隨手指了幾件東西,便都吩咐小二包起來,想了想,又問小二,“……娘子們都喜歡的那個十二美人套盒,可還有?” 小二見著是個大客戶,笑得眼睛瞇起來,忙道:“有的有的,因著這款套盒反響好,掌柜的又叫再做了一批,先前的乃是春美人圖,如今連夏秋冬三套也都做好了,只是畫師難請,價格便更高一些……” 太子殿下懶得聽后頭的話,打斷道:“都包起來罷,送江相府上?!?/br> 江苒自顧自看著東西,還不知道這頭發生了什么,等到回到府上的時候,見了那撂得高高的幾套香粉叫人送來,不由面露詫異,“……我沒買呀?!?/br> 裴云起輕描淡寫地道:“我見了,覺得上頭的畫挺好,便都給你買了?!?/br> 她幾乎有些哭笑不得起來,只道:“我只一張臉,也用不完這些呀,殿下,你不如帶些回去分賞給旁人罷?” “我母后不用這些?!迸嵩破饠嗳痪芙^。 江苒呆了呆,見他轉身要走,忙又叫住他,“太子哥哥,除了皇后娘娘,您還可以送這個給你喜歡的小娘子呀,都留給我多浪費!” “沒有,”裴云起頓住,像是對她這句話接受不能,半晌,才冷淡地道,“你要嫌多,送人便是?!?/br> 江苒好笑極了,而杜若等人迎出來,見到外頭堆成小山的香粉,紛紛面露茫然。 江苒便解釋道:“是太子哥哥送的。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他給我送這么多東西,是怕我在京城還受什么委屈冷落嗎?他真是個好兄長呀!” 三七面色奇怪,像是忍著笑,好半晌,才憋回去,強忍著道:“嗯,自然?!?/br> 江苒便叫她們將這小山般的香粉挑挑撿撿,撿出幾個自己喜歡的味道來,剩下的叫送到正院里頭去給江夫人挑選。她念著母親,回家之后一貫是要去正院走一遭的,想了想,便叫杜若三七捧著香粉,主仆幾人一道去了正院。 結果還在門口,就同蔣蘺撞了個正著。 江苒見她走得又急又快,要不是自己閃避及時,兩人便要貼著臉撞上了。她不由輕輕蹙眉,旋即又注意到了蔣蘺的面色不大對勁。 她眼圈兒紅紅,面上似乎有些難堪,便是險些撞了人,她也沒有道歉,只是低著頭匆匆地走了。 三七略有些不滿,“好生無禮,這是做什么,趕著投胎去嗎?” 江苒有些奇怪,想了想,只問,“我方才進府的時候,見墻根停了一架不太眼熟的馬車,是誰來府上做客?” 三七這才回轉過來,“哦”了一聲,不無詫異地道,“……我想起來了,是寧陽伯府的三夫人帶著人來了,蔣娘子這……” 寧陽伯府的三夫人,便是蔣蘺的生母,也是江夫人的同族堂妹。 江苒不由皺眉,心道:先前蔣蘺同自己都鬧得那么不愉快了,蔣家也死犟著不肯接她回去,便是接了也立馬就送回來,一幅生怕相府不要蔣蘺了的作態,如今這位蔣夫人,又上門來干什么? 總不至于是良心發現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苒苒: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是和我的姐妹們還有文七郎……咦,人呢? 裴云起【冷靜地】:被我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