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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但魔昂并不買賬,反問道:“既然都已被狼叼走,又何必怕我去看?”“魔藏王子的命令啊。我老抻跟你不能比,不敢不從哇?!?/br>“王子下的命令必定有他的道理在?!?/br>“那是?!蹦莻€叫老抻的伸伸粗壯的脖頸,眼神朝我們這邊瞟了瞟,“魔藏王子是把眼光抬得高些。異戀仔私生的小娃,都是懦弱的種兒,如果留下來長大,反倒是會把我們強壯的娃娃帶壞了。他也是不得已才下的狠心吶。你我都應該理解的?!?/br>“道理確實如此?!蹦О郝曇衾涞?,“我也只是受他們父母之托,代為收個尸首罷了。不如你跟我一道吧??纯茨切┩尥薇怀缘迷趺礃恿??”“唉——凈說笑話,那些小娃細胳膊細腿的,狼又貪食,這會兒指定是連骨頭渣渣都不帶剩下的。有啥好看的?”“至少會剩下幾縷頭發吧?!边@時雙火來到魔昂身邊,開腔幫襯,“咱們過去瞧一瞧,說不定有貪食的狼還在呢?打回來幾只豈不是很好!”聽雙火這么講,老抻的手下也有開始嘀咕的,“廋龍說的也是喔。如果真能在白天碰上狼,卻是容易捉啊?!?/br>并有私下里仰慕魔昂的輕聲道,“聽說魔昂用箭射狼特別準呢?!?/br>于是,興許是受到了狼的誘惑,興許是確實想看看那數個小娃娃的下場。僵持的雙方,終于放下了架子。老抻那伙魔人打頭,我們這邊跟上,沿著山路上行。不多時,已經來到山脊,放眼放下去,山谷的底部幽深詭異。那些瘋長的野草帶著淹沒一切的姿態,仿佛土地下面掩埋著無數尸體化作了它們的養料。在七天前,那些小娃娃正是被丟在了這片草甸里。☆、十六念與上山這側不同,草甸這面的山坡異常陡峭。有很長一段山坡裸露出尖利的巖石。仿佛在那樣的坡度上,連泥土都粘附不住。偶爾掙扎著活下來的幾株樹木皆是奇形怪狀,雜亂無章。這樣的下坡,毫無路徑可言。但老抻那伙魔人已經撲通撲通大跳躍著蹦下去了。小刃身子靈巧,和白云犬兩個也緊隨其后。雙火與花衛則并列而行,敏捷卻不失穩重。看著最頭上的魔人已經快到達谷底,而我卻仍立在山脊未動,感受到南風輕輕從脖頸后面吹過。魔昂背對著我,脖頸后方的絨發在南風中輕輕拂動,隱隱帶著點兒不耐煩。他似在等我,卻又不問我。我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想著要開口求他幫忙。然而,才邁步走向他,卻猛然發現一樹藤蔓。那青藤的末端正在魔昂腳邊。我尋著走過去,在魔昂身邊蹲下拾起,直起身來卻正對上魔昂偏向我的臉。似有光輝從他眼中掠過。我才想仔細去辨,卻只見到他額角的脈絡已然開始突突跳起。他許是見我找著了方法,不再有一絲遲疑,縱身跳下山脊,踩著巖石,踏著土皮,如一股山洪涌向谷底。只剩下我還在原地。我用力拉扯起手上的青藤,感受到它堅韌的力道。藤原是長在地上,但就勢攀到山脊的一棵大樹上。那大樹生得巧妙,沒有向上生長,卻徑直歪向山谷那一側,仿佛是從山脊上生出的一截獨木橋。我用藤蔓在腰間、腋下打了雙生結,這樣既穩妥又不會過于緊繃。大著膽子踩上樹干,一直走到斜生的樹冠末端。此時,草甸就在我的身下。我微微垂下雙眼,目光能瞄到他們的頭頂,只不過之間隔著幾十座屋頂的距離。在他們還沒仰頭看我時,我就跳了下去。耳邊的呼呼風聲讓我倍感刺激。急速下降的瞬間里,我的靈魂像要沖破我的軀體。囫圇一個的我似要分裂成兩個。但只那么一瞬間過后,我便停住了。老天安排這段藤蔓的時候,似乎有一點點兒大意——因為它少生出一截,只是差了那么一點兒長度,就恰好讓我腳不能觸地。我就掛在魔昂的旁邊,但他并沒理我。白云犬是有歪著頭思考,卻也愛莫能助。小刃和雙火則快笑彎了腰。而那個大嗓門的老抻則饒有興趣地繞我走了一圈,像是夸獎又像諷刺:“別瞧這小子身骨弱,卻善于使喚外物哇!”唯有花衛好心地幫我解下來。我終于能夠站到地上,但立馬又被淹沒在草叢里,因為我的身量尚不及草尖的高度。與來路那條小徑上的絨草不同,這塊兒的草莖粗葉闊、根牢蒂固,似乎都帶著天然的壞脾氣。我們一行走在草海之中,動作都快不來,仿佛抵著無邊潮水的阻力。而越往草甸深處走,草越高密。老抻感慨道:“在這樣的草甸子,若是被狼攆,想跑都跑不動。那群小娃娃倒也死得痛快。就咱們這些壯年的,也不敢在黑夜里往這里面鉆吶?!?/br>他的隨從也跟著附和,都說前幾個夜里聽到過這里有狼吼、還有小娃娃的叫聲,可那叫聲只叫了幾下就沒音了。照他們的說法,那些小娃娃指定是沒了命。但奇怪的是,在草甸里搜尋了好久,卻連一絲痕跡也沒發現。沒見著哪里的草因為掙扎而倒下一片,更沒找到丁點兒血跡。越走越接近草甸的中央,抬頭望見那里長著一棵孤立的巨樹。那盛大的樹冠遮掩起一方天空,如同一位桀驁的勇士霸占住一方水土。因為龐大樹蔭的常年遮蔽,樹下的草都身子骨軟。大伙一走進樹蔭里,腳下登時省力很多。然而,就在大伙漸漸松懈,心中又納悶那些小娃去了何處之時,卻忽然響起一聲輕微的嚎叫。大伙立即都止住腳步,收斂起呼吸。等剛剛被步子打亂的草叢“嘩啦啦”恢復了平靜。那嚎叫聲卻沒再響起。走在最前面最接近樹干的男魔人回過頭來問,“你們有沒有聽到——”他話未說完,忽然刮起一陣大風。那風灌進樹蔭里,樹下的濃密草叢被齊整整吹低,我們原本隱蔽的頭便從草浪中顯露出來。在風中尚瞇縫著眼睛的片刻,我心里忽然升騰起一絲悸動,仿佛預感到上方有不祥的怪物,它正張開血盆大口吹了吹氣,把那些浮草吹倒,以便品嘗我們露出的頭顱。正這么想著,便要抬頭去看。“汪!”倒是白云犬突然發出一聲狂吠。風已止住。我們都睜大了眼睛。但并沒有什么危險發生,只不過在巨樹主干的附近,從枝葉里懸下一顆狼頭來。它原本隱匿在枝葉與叢草之間,此時因為風把雜亂捋順,方才得以顯露出來。此時,多數的魔人都在樹蔭邊緣,只有一個走得快的魔人離群體二三十步,最接近那巨樹的主干。“只有頭啊?!彼械?,“只剩一截短短的脖子,還不夠塞牙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