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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斯理地敲了敲棋子,才道:“太子言重了。老夫不過一閑散隱居之人,如何能當太子如此大禮?!?/br> 既然受了禮拜,寧酉心底微微有底,再次鄭重道:“學生愿奉老師為亞父,言聽計從,決不食言?!?/br> 老者這才放下棋子,伸手虛扶起寧酉,慈愛溫和,眼神卻不復之前的平和:“能得太子為子,老夫夫復何求?愿為太子重cao屠龍之術?!?/br> 寧酉沉重重的心落地,但渾身的冷汗卻止不住——他的老師,是二十年前叱咤列國的荀庚,他一手將父王從一名毫無存在感的王庶子捧上王位,也扶助父王迎娶晉國公主,從而與晉國互為犄角,無視周天子權威,拉開滅國之戰的帷幕。 他的眼皮微微闔了闔,瞥到荀庚自膝蓋處齊斷的腿,那是傳聞中在戰場為救父王所傷,然而寧酉自是不相信的,悲涼襲入心房,使得他不由握了拳:父王,你用梁國子逼我……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解決這驚人的發現,寧紓從白天睡到晚上,又從晚上睡到白天,躺的渾身酸疼,才從“龜殼”里鉆了出來。不過她也想清楚了,她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她的夫君是晉王子成,寧紓怎么會喜歡梁樾呢?一定是,閹人慶喜歡,就像,就像梁樾對慶有意思一樣。 那么,那么既然互相喜歡,那么……也沒什么不可以,還有任務,也要積極完成。等她成了寧紓,就一定不會再喜歡他了! 對! 梁樾生病了,她應該去看看他吧? 是吧? 寧紓給自己鼓鼓氣,雖然有些害怕,但是有什么比寧紓公主喜歡攝政梁樾,更令人害怕的呢?她拍了拍心口,磨磨蹭蹭地往梁樾的寢居走,不斷默念:我是閹人慶,喜歡梁樾的蔡侯美人,他也喜歡我,他變態了,我也是個變態,這不是超低難度的任務么? 越走近,越發現今日梁樾的寢居,熱鬧得很,奇怪,她找人一問,才知道是梁姬夫人來探病。 “紺公主也來了?!?/br> “寧紺?”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寧紺喜歡梁樾,她也是知道的,后來梁樾屠戮宗室,寧紺是少數獲得優待的公主,因為母族蒙氏是他的走狗。居然這個時候已經和蒙氏勾搭上了? 她在門外念頭萬千,記起前仇舊恨,倒是把這兩天的糾結心情給壓了下去不少,正要轉身離開,卻被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給叫住了。 “蔡侯美人!公主叫你進去?!?/br> 寧紓轉頭一看,是寧紺的侍女,仆隨主,俱是嬌軟做作。 “未得君侯宣召,小人不敢進?!睂幖偩粗x不敏,她又不是猴子。 “好的好的。你稍等!”侍女居然臉一紅,低頭進去稟報了。 在侍從禮等人的嫉妒眼神下,寧紓默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一會,梁樾的宣召來了。 寧紓深吸一口氣,去見梁樾……隨著她一步一步走進寢居,注視她的眼神,慢慢變多,其中有一道尤為令她心慌意亂。 “拜見君侯?!?/br> “你抬頭給我看看?!笔菍幗C好奇的聲音。 寧紓很不爽這猴子的狀態,惡作劇地抬了頭,沖寧紺笑了一下。 閹人慶是真的美,男女皆可的那種魅惑之美,這一笑從唇角綻開,眉眼也含笑,似有星河其中,傾國傾城偏又帶著少年的干凈與天真,滿室因為他這一笑,天光都似瞬間亮了。 寧紺晃了神,呆愣愣片刻。 寧紓收了笑,標標準準、行云流水地行了寧國的禮,壓低嗓音:“公主?!?/br> “不、不必多禮?!睂幗C臉都粉紅了。 “咳!”梁姬咳了一聲:“今日天也不早了,梁侯尚需養病,公主,不如我們回去吧?” 寧紺也察覺到自己失態,連忙也向梁樾告辭。 兩女一走,寧紓就尷尬起來。因為梁樾的目光一直盯著她,室內靜的落針可聞。 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她是來探病的,可是此時此刻,滿腦子都是前天晚上的畫面,似乎開不了口…… 最后還是梁樾說:“過來?!?/br> 她就站在臺階下,離梁樾其實不算遠,那么這個“過來”是指到他身邊……緊張繃直了她的身體。 “小人聽聞君侯病了,所以……” 梁樾皺了皺眉,“嗯”了一聲。 真病了?好像還挺難受的。寧紓也就不猶豫了,走過去:“很疼嗎?怎么突然生病了呢?” 梁樾似乎怔了一下,神色玩味:“你何時可以與我說話這么隨意了?” 呃……她一時忘了閹人慶跟梁樾沒說過幾句話的事了。 “小人只是見君侯不舒服,才唐突了?!?/br> “是見我親近了你,才會唐突吧?”梁樾嘴角勾出了弧度,眼睛卻毫無笑意:“你沒有自尊心么?你又不是婦人,被人那樣對待,居然毫無羞憤?!你前天晚上沒有想過去死么?” 什么意思? 寧紓原本的心虛瞬間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她霍地看向梁樾,這個人還是想殺了她,只不過是換了種方式。 “你這么想我死,真的只是因為我和什么人像嗎?如果我不是亡國俘虜,不是蔡侯美人,你還會這么想我死嗎?” 她紅著眼睛,也因為他公#眾#號:十月攬星河方才的話,漲紅了臉:“如果你只是想我死,為什么要親近我……” 她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還是梁國的太子殿下,從來沒有什么亡國,也從來沒有遇到過我!” 梁樾嘴角的弧度消失,目光也失去涼薄,盯著她晶瑩卻忍住不肯落淚的眼睛,“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只是你為梁國危亡奔走時的少年孤勇和意氣風發,至今想來都令人心折仰慕。 只是想象亡國的時候,你會是怎樣的悲憤欲死,又是怎樣活下來的,就難以繼續。 只是你現在已經不像你了。 寧紓嗅了嗅鼻子,把一陣又一陣的酸意從眼睛里逼回去,可是卻心口越來越悶,她再也壓抑不住了。 只是我想念王子樾,才會以為自己喜歡你! 只是,因為,我不想喜歡你! “沒什么意思?!睂幖傄Я艘Т剑骸熬钫f的不錯,我的確是沒有自尊心,戰敗的時候沒死,亡國的時候沒死,以后也不會尋死?!?/br> 說完,寧紓一禮告辭,轉身跑了出去。 她跑得極快、極干脆,“嗒嗒嗒”的腳步聲,隨著她的身影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小,一直到再也瞧不見,聽不著,整個房間空空寂寥時,溫和干燥的春風吹進來,將房間里殘留的他人氣息帶走,梁樾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直盯著他看了好久。 他好像感到了什么似曾相識的東西,又仿佛很陌生,是熾熱、純粹,是脆弱、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