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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曉輝。到死,她都還是這么囑托的。謝曉輝沒了身份、戶口、學籍、檔案等等一切呼吸著的人都該擁有的東西,我們就是這樣一個個被加以區分的符號,沒了這些,你又能是誰呢?他無法去醫院看病,無法繼續念書,甚至無法隨意的離開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在謝曉輝到來的當天,沈思慧見他一身的傷,急得團團轉,她不知道該如何帶他去醫院。久久的,她注視著丁易的臉,而后,她拿了他的醫療卡,帶謝曉輝出門了。家里只剩丁易一個,那時候他全心的擔心著弟弟,他還想不到,從這一刻開始,他的生活里,什么都將被謝曉輝拿走一半。母親的愛自然不需提起,說一半都是寬裕了,從謝曉輝回到她身邊,大抵是出于愧疚吧,她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他的身上。丁易一開始并不覺得什么,這是謝曉輝應得的。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事態的變化,他開始感覺毛骨悚然。沈思慧對他說:丁易,mama要跟你說一件事。曉輝來到咱們身邊,仍舊不能說安全,甚至,更危險。他也沒有任何身份的證明,我想,今后,你不得不與他共同承擔一個身份。丁易看著母親的眼睛,懂也不懂。他能意識到今后可能發生什么,卻不如真的發生后來的直觀。這一年丁易高三,即將面臨高考,母親終日陪在曉輝身旁,甚至工作時間也會找理由回來。她說,他會害怕。丁易不得不多兼職一份,還要每天面對繁重的課業??伤麍猿种?,他想,等他考上理想的大學、理想的專業,通向未來的道路自然就會寬敞起來。只是,這個信念,是輕易流產的。他覬覦的是一流大學最務實最有發展前景的專業,母親卻對他說:你要想一想曉輝,他比你低兩級,今后如果你念的專業太復雜,他會跟不上。丁易愣了愣,問:這是什么意思?母親柔和的笑著:曉輝也要念書的,對嗎?原來,不僅僅是他的醫療卡,不僅僅是他的身份證,不僅僅是他的名字……丁易頭一次意識到,他的人生也將被謝曉輝分去一半。看看母親,再看看弟弟,他根本無法開口說不。就這樣,原本的決定一并進了垃圾桶,取而代之,似是還照顧了他,他們選了一個時尚相關的專業。這樣,曉輝就可以旁聽許多美術方面的課程了。他原本想報考的理工類就這樣換作了藝術類。離開停留了三年的城市,錄取通知收到后,母親帶他們去了M城。丁易辦理了住校,這也是母親的意思——這樣她的身邊,出現的,始終只有一個兒子。她是丁月心,她的兒子是丁易。然而丁易又是誰呢?是他還是他?每天,總有一個人在學校,一個人在家里,輪替。每每,丁易回到家,母親都只是打個招呼,看似疲勞的樣子,基本不做家事。這樣的她令他心疼,于是他便想辦法多做些兼職,拿更多的錢給母親。對此,母親每次都是摸摸他的頭,說:你最懂事。這樣簡單的夸贊也會令他覺得窩心。如果不是曉輝任性的打亂計劃,由他替他回家,丁易大概不會覺察到母親如此明顯的兩面性——她還是疲憊的模樣,卻會張羅豐盛的晚餐,不停的與“曉輝”說話,噓寒問暖,可謂無微不至。她夜晚甚至會來到他的床前,一次次的給他掖被角。她坐到他身旁,細細的撫摸他的臉頰……丁易在此之前已經隱隱感覺到了母親對他們態度的不同,只是他想不到,原本疼愛自己的母親,并不是因為工作疲勞而疏忽自己,她是有意的將自己的愛儲存了起來,都留給“曉輝”——那個曾被他放棄的兒子,那個因她遭受到莫名痛苦的孩子。他懂他也明白,只是內心仍舊絞痛。這個晚上,丁易開始后悔將謝曉輝帶回他們的家。原本,只有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卻幸福滿溢的家。如果謝曉輝不回來,那么他仍舊會活在母親的謊言里,仍舊會相信他們漂泊的生活是出于母親的性格,他還會按自己的目標去努力,帶她去更遠更美的地方。但他想,也只能如此吧,他們欠他的。然而,觸角是會不斷蔓延的。謝曉輝看上去軟弱、靦腆、與世無爭,卻因為太久都身處肅靜的莊園,很渴望外界不同的生活。什么對他來說,都很新奇。他喜歡下課后跟朋友相處,喜歡旁聽很多講師的課提很多不懂的問題,喜歡去圖書館看書,喜歡在路邊攤與朋友們喝上一兩杯。沒人覺察他不是丁易,甚至,他們似乎更喜歡這一個丁易。這一個丁易不是來去匆匆,這一個丁易不是總溜號兒大家的聚會,這一個丁易會隨同大家參加各種聯誼,這一個丁易安靜細心卻非常合群。很多講師也對“丁易”印象深刻,他們覺得他好學、聰明,旁聽的課程也總是交出漂亮的成績。尤其是他的畫作,得到了相當的肯定。他取代了他,于不知不覺中。而原本出色的自己,因為要分出很多時間照顧家里,而被這一個有著充足時間樂于經營生活的“他”所取代了。對于丁易來說,原本最大的愿望是在大學時代多交一些朋友,因為在此期間他們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搬家。結果,愿望就這么在他眼前落空——他們喜歡的是謝曉輝,而不是他。唯獨,去拳擊社,丁易會比較開心。他跟鐘旭很偶然的遇到,雖然不同專業,卻在一個社團。他們經常一起打拳,收拾完體育館也會一起吃飯、喝酒。不僅如此,他們還很欣賞彼此。鐘旭也是個倔強的人,他對他說:無論遭受到何種反對,無論身處怎樣的逆境,想,就可以實現理想。沈思慧開始日漸衰弱是在丁易和曉輝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因為失眠過多,她開始無法白天去工作上班。不僅如此,她時常分外緊張,她總抓著丁易說:mama有不好的預感,似乎現在太幸福了。她的離奇表現層出不窮,不是出門買菜最后慌慌張張像被人追趕似的跑回家,就是在商場突然尖叫止也止不住,抑或整夜整夜的不睡覺手執球棒坐在門口……丁易無論怎么去勸她,都沒有效果。沈思慧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黑眼圈終日不消。家里沒有她的收入,生活也開始日見拮據。丁易很是發愁,卻束手無策。最后,他帶她去看醫生,醫生說:你mama有著輕度的緊張癥。看一次心理醫生價格昂貴,然而沈思慧又需要接受治療。丁易別無他法,只得想辦法賺錢。他開始賭博。倒不是違法的什么,而是這城市特有的合法項目之一:賭賽艇。他成天的研究資料,專注于每一場賽事,研究每一個選手,分析每一支團隊。旁觀了很多場之后,他才試著自己去押賭。有輸有贏,好歹贏比較多一些。然而礙于資金有限,這雖然比兼職賺錢多許多,卻遠遠達不到丁易需要的量。這個時候,他不僅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