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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仁驚詫得一時失語,卡頓了片刻,才答道:“……他們不打了?!?/br>……是的,不打了。魔道突然集體放棄了抵抗,泥偶木塑一般立在了原地,手里還握著各類魔器,只是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滿滿的驚惶,眼珠子不安地來回轉動,可身體就像是僵死住了一樣不受絲毫控制。面對此情此景,秦、展、樂三家弟子俱是愕然不已,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趁機斬盡殺絕了。秦牧的上半身濺滿了血跡,胳膊上多了一條撕裂傷,突泉似的往外冒血,他根本沒覺出痛來,只警惕地右手握緊青鸞劍,胸膛一起一伏地四下張望。……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停止了攻勢?正在秦牧疑惑不解時,西側的天邊陡然一片明亮。從入夜伊始便陡然興起的大風,讓整座漁陽山都陷入了絕對的漆黑之中,但在此時,月亮以極快的速度鉆破了云層,遍灑銀輝,清澈如水。有了光源,在場的所有人才發現,有千萬條無形的絲線從某一點延伸而下,準確地鎖定住了每個魔道修士們的關節和四肢,把它們變成了口不能言的提線傀儡。而絲線的源頭,正安然自得地坐在回明殿的屋頂上。他右手打著一把傘,碧色的傘骨流溢出無限光彩,和月光一起,映出了他左手手指上纏繞的萬千絲線。他的背后是皎皎的月輪,把他的身體四周勾勒上了一層毛茸茸極富質感的光輪。秦牧望著那個逆光的剪影,一直穩穩握著的青鸞劍當啷一聲墜落在地。江循舉著傘,盤腿坐著,眼睛笑得彎彎的:“各家弟子,先別打了,稍讓一讓。一會兒別弄臟了你們的衣服?!?/br>第119章亂世(四)三家弟子經歷一場生死惡戰,早就做好了殉葬漁陽的準備,此時陡然迎來峰回路轉的局面,當然難以回神,他們一時又看不清救世主的面容,自然是把目光投向漁陽的當家人,想讓他拿個主意。秦牧卻已經失了神魄,呆呆地仰望著那坐在屋頂上的人,身體禁不住地發起抖來,正欲往回明殿奔去,又猛然剎住腳步,癡癡抬頭,望向那個滿面微笑、百無聊賴地轉動著傘柄的人。其他人見秦牧這般情狀,雖然不解,但也知道來者應該不是惡人,便依言各自退開,只余秦牧站在原地,仰頭望著江循,因為恐懼而渾身發抖。……不會是夢吧?……總不會又是該死的夢吧?秦牧身側有一個魔修,手中持著一把上好寶劍,由于那靈力線的緣故,劍勢止在半空中,再難前進一步。秦牧視線一轉,恰好落在那光芒泛泛的劍身上,立即如獲至寶,空手便要去抓握。他要確定這是不是……可他的手還沒挨上劍刃,就聽得一陣衣裳飄飛的獵獵響動。江循撐著陰陽,以作緩沖,一路順著風勢朝秦牧的方向飛身落下,手中的靈力線也迅速向他的掌心收攏,他翻手拈花,捻住那挾裹著靈力的絲線,手腕斜向下發力,狠狠一抖,一股有形的靈力波紋便自他掌心蕩出,爭相涌入被縛的魔修體內。霎時間,嘔血之聲響徹四野,魔修一個個面目猙獰地倒下,難以呼吸地用手指抓撓著胸膛和咽喉,在皮rou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指甲劃痕。他們是那樣痛苦地嚷叫,翻滾,在地上不住挺動著他們的身體,像是一尾尾被打撈上來、拋棄在岸邊的瀕死之魚。事實證明,江循的提醒的確是有效的。從接二連三倒下的魔修口中飛濺而出的污血,把秦牧赤裸的上半身染得骯臟一片,但他卻渾然不覺,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江循,看著那把傘。……自從江循走后,就被他放在床邊,不管陰晴雨雪,再沒打開過一次的“陰陽”。待到那些魔修痛苦夠了,江循只隨手一彈,一顆顆匯聚成圓形丹狀的金丹便從魔修們的身體中直破而出,直飛到江循身邊。很快,數百顆泛著流光的金丹追隨在了江循身邊,螢火蟲一樣上下翻飛,把他身側映得一片燈火通明。霎時間,慘嚎聲與四周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氣聲混合成一片。……尤以秦氏弟子為甚。除卻那些不知內情的新進弟子外,認識江循的秦氏老弟子,個個頷首低眉,無人敢多作一聲。只有秦牧仍是一動不動。他的眼前朦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直到視線一暗,他抬起頭來,一顆渾圓的淚珠順勢從他眼中滾落,他才清楚地看到,陰陽已經斜在了自己的頭頂上。恰在此時,一個距離秦牧不遠的魔修掙脫了束縛,也不顧自己靈力全失,拾起遺落的刀劍,踉蹌著朝兩人奔來。江循懶得對這螳臂當車的宵小之輩動手,只笑瞇瞇地盯著秦牧看,秦牧倒是反應極快,用腳尖挑起身旁掉落在地的青鸞劍,反手一扎,劍尖便奔雷流火似的直捅入了那魔修的心窩。那魔修受此沖擊,張口便是一口鮮血直噴在了陰陽傘面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響,隨即便砰然倒下,沒了聲息。江循注視著擁有亂雪面容的秦牧,心里百感交集,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慣例的調侃:“……你們都不點燈啊。還得我自己來?!?/br>秦牧順著他目光的方向抬起頭來。只見天邊明月亮得如同日輪,所有的游云經過時,都會自動繞開月亮。……真是一盞渾然天成的明燈。它就像是一只巨大而柔情的眼睛,注視著秦牧,讓他的眼前再次浮現出一層透明的淚花。他不管不顧地張開雙臂,把江循攬入自己懷中,發力箍緊,似乎要把他融入自己身體才罷休。他啞聲喚:“公子?!?/br>他接著啞聲喚:“小循?!?/br>江循一陣恍惚,單純懵懂的亂雪和暖心溫柔的阿牧,在他眼前合二為一,卻不再是昔日那個溫情脈脈的、對世界滿懷善意的孩子,而是一個渾身浴血、滿身傷疤的刺刀少年。但現在,他所有的棱角都隱沒了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把下巴壓在江循的頭發上,伏在江循耳邊,喃喃道:“看我。我現在有兩只手了,可以抱住你了?!?/br>……樂仁是繼秦牧之后第二個認出江循的。他還記得這張臉。那日自己被弟弟叫去伺候那只受傷的小奶貓,自己只是轉身擰了個毛巾的功夫,沒想到一轉頭就被一個一絲不掛的青年打暈在地。江循的那張臉實在是美艷動人,樂仁從小修畫藝,對驚鴻一瞥的美總是格外敏感。可是……焉和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怎么會?他僅剩的單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輪車的把手,將那里捏得吱嘎作響。這股四下皆靜的怪異氣氛也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