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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還總以為你是那種從小到大都特別正經的好學生呢?!眴谭钐煨Φ谋羌飧〖t,像輕掃了一層玫瑰胭脂。“哪能啊,老鄭家上下最皮最不服管的就是我,什么學生不該干的事兒我干全了,就高考我都考了兩次呢?!?/br>鄭斯琦望著湖面,“每回啊,我爸那些個同事一個個見了我都跟見了孫悟空似的,都得咂么咂么嘴,哼哼唧唧半天說:哎你啊,你這個兒子喲,嘖嘖嘖,哎喲哎喲,一瞧就是個混世的喲?!?/br>喬奉天接著破功。一撐額頭,回想起他頸后洗掉的那塊疑似紋身洗去的痕跡。不能確定,但或許也是他的年少疏狂。“那你怎么就……就能轉了性呢?!?/br>喬奉天好險沒說你怎么就從個“混世魔王”活成了個疑似的“斯文敗類”。鄭斯琦琢磨了很久。“突然腦袋開竅了,想明白了,想明白自己一直這樣下去,想要的東西不會來,不想要的包袱也一直帶不走?!?/br>鄭斯琦話說的異常和緩輕松,“我爸我姐一輩子自尊自強好面子,總不能走出去,真讓人在背后議論,哎,他兒子,敗類一個吧?!?/br>有飛鳥成雙落上欄桿。“那這樣的人生是你想要的么?”話題驀然變得大而闊,像劃定了一個頗深遠的隱喻。“想不想要,是會變的,不會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做修改的。遇到坎兒了,就覺得是不想要的,順風順水了,就覺得又是自己想要的,沒那么容易簡單概括?!?/br>鄭斯琦十指交握,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我只能保證,我做的每一個選擇,都是在前進,而不是躲避后退。對錯與好壞這種東西,要留給自己的墓碑?!?/br>喬奉天一瞬間想得很私心,他莫名其妙地小小希望,希望鄭斯琦只把這些,對他一個人袒露。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吧,只有愛著彼此的靈魂與人格,愛情才能長久不負第54章水陰陰的天兒。鄭斯琦把車開進了鐵四局宿舍里頭,離喬奉天住的那棟還差一小截的時候,喬奉天出聲讓他停了。“到這兒就行了,前面你不好掉頭?!?/br>鄭斯琦踩了下剎車,瞄了瞄倒車鏡,又頭伸出窗外往后看了一眼。“說真的你們家這兒吧,停哪兒我都不太好掉頭……”“那你隨意吧,掉不出去我打電話叫人給你抬?!眴谭钐烊套〔恍?。“開玩笑?!编嵥圭栈匾暰€看他,頂著眼鏡樂了一下,順手打了一圈方向盤,“我這科二白學了?”車身看看擺正,喬奉天按開安全帶,撣耳聽鄭斯琦說了一句“聞李嘉”,手下動作一頓。“啊對不起?!眴谭钐煺A讼卵?,轉頭,“這事兒我忘記告訴你了?!?/br>喬奉天這才絮絮把喬梁的事故責任給鄭斯琦一一說明了,前因后續,事無巨細??擅髅魇羌α钊烁吲d的好事兒,鄭斯琦卻越聽越覺出對方話里的隱著的歉意。喬奉天低頭伸手拂了一下懷里的香石竹,“對不起,沒來得及跟你說?!?/br>“為什么?”喬奉天一愣——為什么?為什么說“對不起”么?道歉是件很下意識的事情,一定要去問什么,倒不那么容易從容對答。喬奉天頓了一下,“就因為……因為覺得白浪費了你的一個人情唄,就覺得讓你為難了,還得麻煩跟他解釋一通別人家的私事兒,你平?!裁Φ煤馨?,學校那邊?”盛開的郁金香遮住了他的半截下巴,喬奉天笑了一下;天色半明半暗,車窗外不著邊際的微風濕霧,回南的天氣,水水的潤著人。鄭斯琦心下幾乎不可遏制的一悸。收斂且快速到他完全意識不到那是什么,只覺得如同一根細長發絲從心室縫隙里迅疾抽走了一般,觸感就漫漫消弭不見蹤跡了。“幫我向鄭彧問好?!眴谭钐煜萝囕p手合了車門。“恩,知道?!编嵥圭鲋较虮P笑。喬奉天背過身子抿了下嘴,猶豫了片刻,低頭嗅了嗅郁金香。第一次收到花,正式的,一捧的,扎好的那種;吃了一頓安安靜靜的午飯,將就著睡了一場不算長的好覺,聽了一段短小的軼趣。好巧不巧標準如同教科書的約會流程,讓喬奉天沒來由地心緒紛亂。上樓,一咳一亮,一步一階,這只么一邊摸兜,一邊回想,指尖都是輕輕顫的,是不可名狀,似是而非的愉悅、縹緲。又來了,又是這樣。喬奉天不再走了,依勢蹲在二樓的樓梯口,黑洞洞的狹小空間,鏤空的磚鑄隔窗,廢舊成捆的瓦楞紙片,徐徐往里灌著涼風。他把頭埋進膝里,嘴巴緊抿閉住一口氣。喬奉天摸了摸自己的腕子,那里仿佛還殘留著被鄭斯琦握住的溫暖觸感。那究竟是個什么意思,喬奉天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當時是在強自鎮靜,強做思疑的樣子,強按下自己心里立刻擂鼓似的咚咚心跳。喬奉天甚至害怕那聲音會透過骨傳導,傳到鄭斯琦的耳朵里。酥酥麻麻像被羽毛尖兒一下一下勾著頸子后頭,被人輕輕貼著在耳邊溫柔說一句話。喬奉天和別人不一樣,他天生會對男人懷有不能明說的異樣心思。即便去刻意隱藏,去強自壓抑,也不那么容易就能不著痕跡。那東西是荷爾蒙,是多巴胺,是他被人詬病最深的“本性”。一個男人身上任何一點可以吸引異性的優點,都可以讓作為同性的自己心動不已。他可一點兒都沒辦法控制。何況他那么優秀,那么溫柔細致,博學而有風度。連他自己都恥于去提的年少的那個不成器自己,隔著他現在的模樣去回望,都顯得如此豐富而有疏澀的魅力。其實像他這樣只會低頭走路的普通人,會喜歡上像工筆以墨勾出來似的鄭斯琦,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只可惜一旦發出動作的對象錯了,往往佳話會成笑話,水到渠成會變成荒唐荒謬。只要自己不是個男人。或者只要他也是個同性戀。或者只要自己心動了,也別說,也別讓他知道。或者只要……言而總之,這個喜歡,不對,不好,不夠有立場。喬奉天把臉抬起一半來,露出一雙眉睫。他的手掌來來回回翻覆;手掌細白,手心則更白,目光在白與更白間流轉,比較著不同的密密紋路。最后把臉抬起來,站直了身子,轉了轉酸麻的小腿。上到最后一層的時候,沒來由的腳步輕松,像明確了某些事兒,掀開了那層覆著的薄紙——好也好壞也好,就這么狀況,就這么回子事兒了。可看見家門口站著的林雙玉的時候,那點兒輕松又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