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趕緊問。

燕霜放下手里拎著的食盒：“剛來，你書童給我開了門，我看你出神，就沒敢打擾你?！?/br>
趙知北松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有點委屈：“我還讓人去找你，結果沒找到，說你店都打烊了?！?/br>
“不早早打烊，哪有空來看你?！睕]等趙知北問，燕霜自己先笑了，“我向周主事打聽你的住處，他起初還不肯告訴我，我不好自居趙翰林的朋友，便說我是趙翰林的學生?！?/br>
說完他還起身拜了一拜：“先生安好?！?/br>
趙知北被他惹得也抿起唇笑了一聲，然后才又聽對方問他：“這幾天出什么事了？”

16

趙知北溫言跟燕霜寒暄過了，才低下頭悄聲說道：“吳修齡出了事貶往南邊去，我送了他一回?！?/br>
燕霜想問他什么事，又沒問。趙知北想說，卻又懶得講。

燕霜記得跟趙知北一起出現過的吳椿，那是個圓圓臉、身材高大，說起話來聲如洪鐘的北邊人，花錢做事看著都大方，也跟趙知北一同吃過飯上過朝的。他出了事么？燕霜愣了一愣，心里震了一下，然后說道：“那你沒事吧？”

“這次沒我的事?！?/br>
趙知北眨了眨眼，想反正一時半會也講不清，就只是看著燕霜打開他帶來的食盒。燕霜把里頭的清淡小菜和一碗湯拿出來，菜放在桌上，湯碗在手里，他舀了一勺拿在手里，趙知北一天幾乎不曾進食，看著便餓了，徑直伸手去接。

——沒想到手不小心便碰在勺子上，沾了一手的湯。他尷尬，燕霜更尷尬，兩人相視無言，旋即一起笑出了聲。趙知北沉默片刻，先停住笑說了話：“你該不會是……要喂我的吧？”

燕霜點了點頭。

但是趙知北當然是不好意思讓燕霜喂他的。他情緒不大好，吃了一半又放下，坐在那里聊了一會，便沒什么精神地裹進被子里，埋下頭道：“天色晚了，燕掌柜該回去了？”

他這話是催人回去，語氣里卻是恨不得人不回去的，燕霜也聽出來，忽然又想起什么，從食盒底層取出一塊糕點來遞在趙知北手里：“你咬一口，就一口就好?！?/br>
趙知北依言咬了一口。他想問為什么，還沒問就自己想起來：“這是……你之前說要給我嘗的新花樣？”

“是?！毖嗨c頭，“你吃的這樣少，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長大的?！?/br>
“我也不是從小就這樣的，”趙知北無奈道，說完轉了話頭問他，“這個賣得好嗎？”

“還沒開賣。這不是要等著趙翰林的批語，然后才好賣的？”燕霜笑道，站在那搓搓手，披上衣服在屋里走了一圈，“晚上讓那個書童守著你睡，把爐火生得旺一點……”

17

趙知北這回沒答話，趴在枕上睜大眼搖了搖頭。燕霜看著他，心想這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你家里還有人等么？”

燕霜被問了這么一句。

“我家里早沒人——”

他要回答，又頓住，忽地明白趙知北這是在留他——要是到這份上還不明白，便也太蠢了些。

“那……我在這陪你睡?！彼f出來就轉過身去低頭，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過了一會才轉回來笑了笑。

燕霜笑起來的時候有點壞模樣，看著機靈又熱烈，他也不收拾，就把碗筷往邊上推了推，點起燈來，便推趙知北道：“你往里去些?！?/br>
趙知北此時聽話得很，就當真依言往里去了，在身邊給燕霜空出一片地方來。但他等了半天燕霜都沒來，便忍不住睜眼往上看了看，只見燕霜左手端著自己還沒喝的那碗藥，右手不知道從哪里取出個蜜餞來，小孩子似的開了口：“你喝了藥，喝了我給你蜜餞吃?！?/br>
趙知北愣了一愣，驀然撲哧一聲，索性伏在枕上笑個不停，笑得直咳嗽起來。燕霜被他笑得心慌，只覺得臉上也燙了，一面伸手輕輕拍著他背一面問道：“怎么了？笑什么？”

“我不怕苦的?！壁w知北坐直了身子接過藥碗，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藥吃過多少了，年紀也不小了，掌柜的……你不用拿蜜餞哄的?！?/br>
18

“你別總叫我掌柜的了?！?/br>
燕霜脫了外袍進了被窩，起初兩個人還都有些不自在，雙雙仰頭看著屋頂誰也沒說話，還是趙知北先實在受不了了打破沉默，“掌柜的”三個字剛說出口就被打斷。

“你這么叫，就好像跟別的客人沒什么區別似的?！?/br>
“那——”趙知北想了想，輕聲問他，“你有字么？”

“沒得?！毖嗨谷坏?，“我長大的時候就不讀書了，也沒人費那個勁來給我取。你就叫我燕霜不就得了？”

趙知北好像有點困，往燕霜這邊湊了湊，身體微燙的溫度傳過來：“不好?！?/br>
“這么固執，那你給我取個字算了？”

燕霜隨口一說，說完竟覺得這也不錯。

“不給?！睕]想到趙知北拒了，倒整得燕霜尷尬起來。他還沒抱怨，就聽對方補了下一句，“取字是正經事，你這只是隨口一說，我怎么好答應?！?/br>
“那，還請趙翰林賜字?！?/br>
燕霜聽了好笑，但他也不惱，很樂意地又往趙知北身邊挨得近了些，重新說道。

“好?！?/br>
趙知北沒掙扎也沒動，呼吸在他身邊平平的輕輕的，答應了一個字，良久又沒作聲。燕霜以為他是在思索，卻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勻，自己的胳膊還被人抓緊了，這才覺得有什么不對，往下看去，竟只見趙知北躺在他懷里，已經睡得熟了。

19

燕霜看了趙知北一會，靜靜地沒動彈。又過了一會，他輕輕地從趙知北身側掙脫出來，吹滅了燈，雙眼盯住了房頂，自己便也困了，閉上眼睛。

他醒是被趙知北弄醒的。趙知北夜里又發燒，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下地找水喝，燕霜睡得警醒，也跟著一下就醒了，把他拉回床上去，又倒了水給他。

趙知北喝了，倒反而更清醒了些，并沒安定地躺回去睡覺。他拿起枕頭來，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抱膝坐在床上，盯著燕霜。

燕霜勸他：“睡吧?！?/br>
趙知北搖搖頭，又低頭思索了一會，忽然道：“……昀?！?/br>
燕霜沒反應過來，問他：“什么？”

“燕子昀?！壁w知北重復了一遍，“跟你的名字反著——你不是要字嗎？”

燕霜這回明白了，趙知北道：“是‘日光’的意思?！?/br>
日光。燕霜自己在心里想了想，念了兩遍。他沒問，只覺得這是個好意思，就安生收下，聽趙知北又說：“我覺得與你很相合?！?/br>
“我夢見吳椿了?！?/br>
但沒等燕霜多想，他就說了下一句。

“怎么了？”

“夢見他到了南邊，不肯過江，就投了江?！壁w知北說完，自己也忍不住苦笑，“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