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炎定不好太為難譚妃身邊的人,姑且答應了下來。他沒法當著商嬤嬤她們的面在這兒多停留,于是站起來做出一副要離開的樣子,可走之前卻偷偷將地上的花簪撿了起來藏在了衣袖內。 考慮到那個身手了得的男子已經醒了,可不敢留簪子這樣的利器給人消遣。 然而被正告退的商嬤嬤看在眼里,卻成了王爺私藏譚四小姐的首飾,恐怕心里對人家姑娘多少有些那方面的想法。 屋里很快只剩下珠云和床上的“譚小姐”兩人。 珠云抹了把未干的淚花,輕手輕腳地走上去拉開帳幔一角,她剛才看到里頭扔了一支花簪出來,可這么久卻連一絲別的動靜都沒有,著實有點奇怪。 帳幔漏出一條縫,珠云朝里面探腦袋,就見那個被自家小姐撿到的漂亮公子披散了一頭烏黑的長發躺在被褥間,面色憔悴地睜著一雙晶亮攝人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自己。 她惶恐萬分,絞著手指囁嚅地問他:“你醒了?” 這不是廢話!真是個笨丫頭! 明景宸不能動,不能說話,只能用一雙靈動勾人的眼睛示意,自己口渴得厲害,想喝水潤潤嗓子。 結果對方和他大眼瞪小眼,又指著他大驚小怪地說:“咦?你是啞巴?不對啊,之前在馬車上你明明說過話?!闭f著就要湊上來看他是不是傷了嗓子。 龍困淺灘遭蝦戲,明景宸現在連個小姑娘都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她用一雙嫩生生的手在自己頸項間摸來摸去,弄得喉結處癢癢的,好不難受。 他沒忍住開始咳嗽,珠云手忙腳亂地給他拍胸,結果正中心口傷處,差點直接將他送走。 明景宸憋著痛呼,俊臉漲得通紅,軟弱無力地癱倒在床榻上,覺得恐怕自己真的時日無多了。 小丫頭總算想起了水,跑出去倒了杯溫水,又不敢搬動他,只能小心地傾倒杯沿喂他喝,結果兩人之間的默契約等于無,灑了大半杯不說,還被嗆了個半死。 明景宸咽下水,喉結上下滾動,良久才忍著薄怒道:“兕奴當初怎么沒派你來給我送鴆酒?” 珠云聽不懂他的話,只捏著茶杯驚喜地說:“你能說話啦!我就說你不是啞巴?!?/br> 來人!來人!快把這個蠢笨至極的丫頭趕出去! 明景宸也只能這樣想想,實際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方才,在他扔了花簪后發生的那些事他都聽到了。他發現這個屋子里根本不存在一個叫“譚四小姐”的女子,可那些人卻指著床榻的方向聲稱這位小姐正在養病。 明景宸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人是眼瞎了嗎?為何會指鹿為馬?自己明明是男子,是桓朝的宸王,為什么要被當做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 他清了清喉嚨,用低啞的嗓音質問她:“這里是何地?你們究竟要做什么?”自己戰敗后被押往帝京獻俘,途中來了一隊欽差,他們帶來了皇帝賜死自己的圣旨外加鴆酒一壺,要自己立刻伏誅。 難道鴆酒是假的?自己被人偷換了出來?所以才會出現在馬車上? 不對不對!明景宸快速將線索捋了一遍,還是說不通。 于是他打算套面前這個傻丫頭的話。 珠云無辜地回答:“這里是客棧。我們……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她真的不知道鎮北王要她繼續將這位公子當成自家小姐,是為了什么。 明景宸:“……”這回答說了相當于沒說,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他只能又問:“王爺是誰?娘娘又是誰?”難道是其他藩王干的好事?想要從自己身上圖謀點什么。 珠云還未來得及回答,一道熟悉的男聲從帷幔后傳了進來,“怎么?你對本王很好奇?”話音剛落,一雙寬大修長的手將礙事的床幃撥開,高炎定高大英挺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這張臉想忘也忘不掉!就是這個混賬不僅污蔑他是私逃的小倌,還射了自己一箭,差點要了他的命! 但明景宸沒有表現出仇視的樣子,只面沉如水地看著對方。他驚詫地發現,不論自己把皇室的人脈譜系輪個幾遍,都想不起宗室里有這么一號人物。 他自小過目不忘,皇親國戚、朝堂上下以及他們的姻親故舊,他都了然于心。面前的男子如此陌生,像是憑空多出來的人物,實在匪夷所思。 高炎定見他不說話,眉峰一挑,故意埋汰道:“我的那一箭射中的是心脈,不是喉嚨吧,怎么啞了?” 珠云想說不是啞巴,但攝于鎮北王的威勢,沒膽說話,只敢悄悄躲到帳幔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當初在山林中看到這人打扮怪異,又身手矯健,后見譚家車隊遇難,就懷疑對方是別家遣來云州的細作,所以對其窮追不舍還傷了人家。后來珠云說這人不過是譚小姐在山道上撿到的快凍死的人,可高炎定的疑慮仍沒有徹底打消。 會有這么巧的事嗎?這樣的樣貌、功夫,實在不像一個會落魄到凍死在荒郊野外的人。 明景宸反唇相譏,“我沒啞,你倒可能是瞎了?!?/br> 珠云聽到有人竟敢當面陰陽怪氣鎮北王,又往角落里縮了縮。 高炎定不氣反笑,“好厲害的嘴,如今你還有些用場,我看不如先割了舌頭,以免壞了我的事?!?/br> 明景宸既不害怕也不求饒,“你信不信,一個啞巴小姐也能讓你功虧一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