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劍上手很快。待他掌握滄浪劍訣第一重后，晚澈又提出“內門弟子可以去凌云壁領悟劍意”一事，結果被青漓拒絕了：

    “師父劍意深厚，有您教授就已足夠，滄瀾墟……十年后再去不遲?！?/br>
    少年回答得恭謹，眼底卻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晚澈點點頭，他們才從滄瀾墟回來，他受了委屈，不愿回首，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不知怎的，她發現自從變成師徒之后，青漓就越發黏她了。除了做飯和練劍，其余時間他像條尾巴一樣，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不斷地詢問劍招、心法、功德……

    有時候談話都結束了，他還不愿回去，目光緊緊跟隨著，仿佛一眨眼她就會憑空消失一般。

    晚澈總覺得這小徒弟是被蕭藥那戮心陣刺激過頭，得了創傷后應激障礙。所以一夜回到宴清都的狀態，像只膽怯羞澀的小奶狗一般。

    她不知該怎么開導他，思來想去，決定讓外門弟子們提前上山來修習，給青漓做個伴。

    屈揚修為最高，本應從他開始，但不巧家中有事告假，于是第一個上山的就成了藍池和徐仲深。

    晚澈本來打算讓他們也住進她院子里，人多熱鬧些。結果剛提了一嘴，正在布菜的少年就淡淡遞來一瞥，晚澈話語一噎，竟從中讀出些許不滿和委屈。

    她心頭一軟：“呃……那、那就住在山腰別院吧，離藏書閣也近?！鞭D身便吩咐小犀去幫他們收拾屋子。

    算了，寶貝大兒子有點吃醋，就只能委屈二胎三胎了。

    青漓面色稍緩，把重新做好的桂花糖藕端到她面前。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么反常，縱然不再想戮心陣里的事，心底卻始終徘徊著一股隱隱的不安。

    晚澈是他現在最珍視重視的人，所以他害怕，那個幻境與她有關。那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等藍池和徐仲深正式上山來行禮，青漓靜靜站在晚澈身后，姿容挺拔，眉目溫和，已經頗有大師兄的氣度。

    徐仲深雖然敬佩他，但骨子里那種懼怕仍然存在，一見他就像見了貓，恨不得立刻變成透明老鼠。

    藍池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么秘密，但每次問，徐仲深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打死不肯吐一個字。

    廢話，挑釁不成被人吊打，這種堪比尿床的羞恥，當然是要帶進墳墓里去的。

    為了轉移青漓的注意力，讓他放松心情，晚澈命他指點藍池和徐仲深心法。他雖然不愿與她分開，但也知道此事關乎劍門未來，對這兩個學生教得也算耐心細致。

    不過，徐仲深的提心吊膽沒有持續太久，過了幾日，苻清洛便帶著晚澈和青漓下山了。

    鎏光谷主歸春曉即將迎來兩千歲壽辰。這種可以名正言順拍天下第一煉器師馬屁的機會，玄界數得上的門派都攜了重禮前往賀壽。

    除了劍門倆師徒，苻清洛還（被迫無奈）帶上了蕭藥。晚澈去滄瀾墟半個月，蕭藥無聊透頂，好不容易能一起出來浪，她怎么會錯過。

    軟磨硬泡數日，答應了她師父決不帶男寵，才換來苻清洛點頭。

    有了上次的陰影，晚澈一路上提著十二萬分精神，像個護崽的老母雞一樣守著青漓，就怕這個師叔再不按常理出牌。

    看著她那副緊張的樣子，蕭藥笑得樂不可支。對于青漓這個修為水平，能在兩個時辰內破陣出來，她還是很驚訝的，因為當年她也花了差不多的時間。

    ——所以就更加不高興了：這孩子變成第二個季微簡直沒跑了！

    劍門的男人，真是跟她八字犯沖。

    一行人抵達鎏光谷時，那里已經聚集了大大小小不少門派，街坊廊橋人群熙攘，熱鬧非凡。

    因著谷主千壽，鎏光谷順帶舉辦了一個“鎏光盛會”，讓弟子們把這些年打造的靈器拿出來售賣，算是給遠道而來的客人一份回饋。

    它們雖然不是出自歸春曉之手，但鎏光谷出品必屬精品，還是吸引了大批修士駐足挑選。

    蕭藥聽說后立刻來了興致，一到驛館，就笑瞇瞇地同晚澈咬耳朵：“澈兒，咱們女扮男裝去逛街怎么樣？”

    第35章

    晚澈一愣， 她還記著這事兒吶？

    不過話說回來，師叔好像不知道陌上桑那位女扮男裝的琴師，就是鎏光谷主的千金？

    也不知這次會不會遇到歸小姐。

    兩人仔細化妝打扮， 還服藥變出喉結、施法長高三寸， 再踏出門， 就是英姿勃發的翩翩公子了。

    “怎么樣？像不像？”晚澈在青漓面前轉了個圈， 故意壓低聲音道。

    青漓笑著指了指她的耳洞和蔻丹，又引來一陣兵荒馬亂的改造。

    單純的他并沒有想到， 師父太像男子，后面會給他帶來多少心塞。

    喧鬧的街市上，店鋪攤位鱗次櫛比，奇巧有趣的靈器琳瑯滿目，其中不乏能當做武器使用的， 幾乎每一處都圍滿了好奇的路人。

    蕭藥很快看中一只每個時辰飄散不同香氣的香薰鐘，開始興致勃勃地和店主砍起價來。

    那鎏光谷弟子大約見慣了這種客人， 見蕭藥愛不釋手，他眼皮都不掀一下，直接往上抬價。

    蕭藥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當即和對方展開了拉鋸戰。

    晚澈搖搖頭， 師叔的戰斗力她是見識過的，打遍天下無敵手，她待著反而會影響她口舌發揮，于是便和青漓在附近隨便看看。

    這一看， 就發現了一位熟人。

    對面一處鋪子里， 老板正犟著脖子和一位年輕僧人爭論：“你這和尚，不懂就不要亂說！我這兒的東西怎么可能有問題？我可是親眼見過本人的！難不成你也見過？”

    那僧人赫然就是在劍道大比中與晚澈對陣的寂心。他單手施禮， 聲音平和道：“施主，你說這人偶是劍門門主季微，小僧覺得，也不過是形貌相似罷了，它手里的劍——”

    他頓了頓：“聽說從未有人見過季門主出劍，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劍長什么樣。施主給他安上的這把，好看是好看，卻太過招搖了，不符合季門主一貫的風格?！?/br>
    “再者，小僧曾有幸與季門主的嫡傳弟子切磋，對滄浪劍訣也算有些了解。這人偶施展的劍招太過簡單，有點配不上他的身份?！?/br>
    店主被他說得一愣一愣。寂心搖頭輕嘆：“施主，買賣當憑良心。這人偶仿真度差了些，還賣這樣的高價，不公道?！?/br>
    聽到“季微”，晚澈心念一動，腳已經不由自主地邁了過去。

    原來這家店賣的是仿真人偶，人偶以玄界名人為原型，只要念動口訣，它們就會施展出原主最厲害的一招。

    當然，只是動作演示，沒有任何實際威力，說白了就是個玩具。

    寂心手里握著的，正是季微的人偶，相貌服飾與他別無二致，除了手里那柄鑲金嵌鉆仿佛暴發戶似的劍，倒稱得上是個惟妙惟肖的精致人偶。

    晚澈走過去：“小師父，你能讓它動一下給我看看嗎？”

    寂心抬頭看她，眼底浮光微閃，燦然笑道：“當然?！?/br>
    他念動口訣，人偶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