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認出那是自己的賣身契，青漓不由一怔。在她身邊的日子太過閑適，他幾乎已經忘了這個東西的存在。

    如今，算是真真正正地脫離奴籍了。

    起身之后，青漓緩步來到魂燈臺。那里靜靜擺放著為數不多的魂燈，有晚澈的，也有先前離開的前輩們的。其中一盞，燭火輕顫，幾乎只有一線微光，仿佛吹一口氣就能讓它熄滅。

    那么虛弱，只可能是那個人的。

    青漓默默看了一眼，低下頭，割指滴血。晚澈輕念法咒，屬于他的那盞魂燈很快被點燃，不算特別明亮，但也煥發著勃勃生機。

    儀程的最后一步，是去拜見季微。

    因為冰洞上次被重新布置了陣法，除晚澈之外，其他人不便再進入，青漓便在洞口給這位祖師爺行禮。

    和上次過來時一樣，他又感覺到了丹田里那股不同尋常的震動。

    溫和親切的氣息從洞中隱隱透出，纏住他的魂魄，讓他不自覺地釋放出一絲神識，跟著那道氣息回去。

    這一去，就窺探到季微的神魂，確實比上次強韌了許多。

    他果然是在康復中了。

    同時，青漓真切地感受到，他與季微的神魂呼應，似乎變得更強了。

    他幾乎能聽到對方輕緩的心跳。

    這代表了季微的認可嗎？

    少年握緊掌心，掩下心底淡淡的酸澀和迷茫，恭恭敬敬叩首三聲。

    晚澈和小犀都因為劍門后繼有人而欣喜不已，同時期盼著季微能早日醒來。

    只有玉劍首不忍直視地轉過臉：槽多無口……槽多無口……

    ……

    拜完季微，便算是禮成了。不過，因為青漓的首徒身份，他還得去拜見城主和其他三門的門主。

    晚澈帶他來到主峰時，苻清洛、鷹不泊、蕭縱和秋滿虛已經翹首以待。劍門三百年來第一次有新弟子入門，簡直像萬年老鐵樹開花，大家又驚又喜，一早便在正殿議論起來。

    他們都聽說了劍門在滄瀾墟的遭遇，現下多少也有些明白晚澈的用意。

    像四曜城這樣的玄門大派，收弟子只論根骨天資，對家世出身并無太多看重。既然青漓是有劍道天賦的，那當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早早收進門中為妙。

    何況，除了苻清洛，其他三人早就見過青漓，對他本就感覺不錯。

    苻清洛端詳面前的少年，見他眸光澄定，行止穩重，想起晚澈提過的他那不亞于季微的天資，心下便安定了幾分，頷首笑道：“是個好孩子?！?/br>
    “外門那幾個，澈兒打算怎么安排？”

    晚澈說：“弟子打算再壓一壓他們的性子，讓他們兩人一組，輪流上山修習三個月后，再做決定?！?/br>
    苻清洛搖頭笑嘆：“你當真和你師父師祖一個樣，如此嚴苛，難怪劍門總是人丁稀落。罷了，本座也不是想插手劍門的事，晚些再收進來，對青漓這大師兄也好?！?/br>
    “還有一事：月底，鎏光谷歸谷主過壽，你們師徒倆同我一起過去，正好給青漓找一把好劍?！?/br>
    晚澈大喜，城主這是暗示他會幫他們向歸春曉求劍的意思了！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遂拉著青漓一起拜道：“多謝城主！”

    給四位前輩敬過茶，晚澈就帶著新徒弟離去了。結果在山道上遇見蕭藥，她上下打量青漓一番，神色頗為復雜。

    想當初在宴清都，這少年還是一個羞澀沉默的小雞仔。進得劍門這些時日，整個人就姿容煥然，意氣風發，精氣神提升了好幾個境界。

    就算是修煉，這精益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等等……難道是合體雙修、采陰補陽了？！

    蕭藥眉頭一皺，調轉探究的眼神，把晚澈盯得后背發涼。

    但她很快就發現，這小師侄仍舊是個沒出息的雛。

    而仔細再看這青漓，她忽然發現：他那清冷淡然的相貌氣度，竟然有點……有點……像季微？

    一瞬間，蕭藥眼皮狂跳——不不不，一定是季微給她的心理陰影太重，所以她眼花了??！

    想當年，季微除了學劍，對符、陣、丹術也感興趣。他在苻清洛手下修習了半年陣術，竟然比早兩年入門的蕭藥學得還好。

    要不是他略微涉獵后就回劍門了，他如今的陣術只怕比蕭藥還要出彩。

    蕭藥那時候年輕氣盛，氣不過師父總是夸獎外人，便設陣捉弄季微，結果被他反將一軍，搞得狼狽不堪，差點氣哭了。

    聽說青漓天賦異稟，不出百年，儼然又是第二個季微。蕭藥瞇了瞇眼，似笑非笑地磨磨后牙槽：“澈兒新收了徒弟，師叔給你賀喜了?！?/br>
    晚澈總覺得有股莫名的寒意包圍著自己：“蕭師叔客氣，我這次去滄瀾墟，買了你最愛吃的蝦籽鲞魚，待會兒就讓小犀烤完送過來?！?/br>
    “澈兒有心了，多謝?！?/br>
    蕭藥朝少年招招手，紅唇微勾，活像一頭披著羊皮的狼：“青漓你過來，師叔祖也有禮物送給你?！?/br>
    青漓看看晚澈，見她點頭，便朝蕭藥走去。結果剛到她面前，腳下光芒霎起，一股強大的力量席卷而上，將他整個淹沒！

    “阿漓??！”晚澈大驚失色，沖過去接住他霍然倒下的身體。

    青漓雙目緊閉，已然失去意識。

    晚澈焦急不已：“師叔，這——”

    “澈兒別慌，我只是設個陣法考考他罷了?！笔捤幈еp臂，笑得一臉詭計重重：“說不定他和你師父一樣，也是個全才呢？”

    當年，季微就是用這個陣法來報復她的，她打不過那個小雞肚腸的男人，難道還不能欺負欺負他徒孫么？

    哼！

    ……………

    青漓睜開眼睛，四下里一片混沌，只聽到蕭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伙子，這是一個戮心陣，能夠折射出你心底最渴望、最想要的東西。你必須拿到它，才能破陣出來，否則，會被永遠困在里面喲！”

    她神識漸漸遠去，眼前云開霧散，露出一片荒蕪的大地。正對面是一座寸草不生的山巒，山頂上插著一把巍峨的巨劍。

    說它巍峨，是因為那劍足有數十丈高，它一半插進土里，一半露在外面。劍身通體漆黑，像在火山巖漿中淬煉過千百遍似的，透出神秘幽沉的氣息。

    在劍柄最上方的玉劍首位置，飄浮著一團白光，它如日光般熾亮，又如明月般柔美，看似矛盾卻并不違和，還讓青漓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親近。

    他癡癡地望著那團光，忽然眼底酸疼，在滄瀾墟時的那股悲傷之意，又如洪水開閘般，洶涌而出。

    那團光在召喚他、叫他過去，他聽不到聲音，卻能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心意。

    所以，這就是他“心底里最渴望、最想要的東西”？那究竟是什么？他怎么從來沒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

    “他終于是一個有門有派的修士了！”——四舍五入就是有家有室了?。╠oge臉

    感謝止息小仙女投喂的手榴彈嗷嗷嗷（づ￣3￣）づ╭

    第33章

    青漓定了定心神， 開始向山頂跋涉。沒有上山的路，他試了試法術，好似也被封印了， 于是只能踩著碎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