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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血色。昨晚他們幫他換下血染的單衣時,才發現,他身上不止一處被刀砍中,右肩、手臂、大腿,都有創傷,其中右肩的傷勢最為嚴重,白骨都露出來了,觸目驚心。小王大夫幫他止血的時候,紗布用了一堆又一堆,水換了一盆又一盆,那情形,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忍不住落淚。但大夫說,后腦所受的傷最為棘手,恐怕是傷及了里邊,一時半刻也沒什么好辦法讓他醒過來。王霖昨夜里忙了半宿,現在在旁邊廂房歇息,只說二爺一醒就叫他,可現在……宋然默默注視著床上的人,悲傷蔓延,無邊無際。“三爺,吃些東西不?呂大哥也好歹用些吧,熬了一宿了?!笔翘壹t,在外邊輕聲說。宋然閉了閉眼睛,無法可想,便拉呂大起來,一齊出至外間胡亂吃了些東西。宋然見呂大實在困乏,硬下心腸讓他先去歇著,呂大卻執意不肯,吃過早飯,仍進去守著。宋然出至房門,站了一陣,看外邊的人迅速而輕捷地忙碌,抓緊時間抹去那不吉利的痕跡。常叔看他出來,忙過來,低聲問:“三爺,二爺怎么樣?”宋然木木地搖搖頭,正待說話,忽然,外邊傳來急細碎的急急的腳步聲。宋然的心一沉,忙下臺階迎著,不一會兒,朱氏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后面,李mama抱著瑜姐兒,并幾個丫鬟媳婦,也是匆匆而來。“三叔——”朱氏人未到,聲先起,透著不知所措的慌張。“二嫂”宋然想擠出個笑容來,可是徒勞無功。朱氏看他的神色,再也顧不得了,快步走了進去。宋然和常叔對了個眼色,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忍,可又有什么辦法呢?屋子里里邊傳來了朱氏的悲泣,壓抑的,斷斷續續,哀傷欲絕。李mama等人站在庭院,遲疑著,宋然過去,把瑜姐兒抱了過來,示意李mama進去。“咿呀”孩子也不哭,嘴里呀呀自語,圓嘟嘟的臉蹭在宋然肩頭,一雙眼睛撲閃著,向里面揮舞著小手,想是要爹爹和娘罷。宋然把那rou乎乎的小手抓在自己手中,捂在眼皮上,再也忍不住,淚珠簌簌而下。常福從外邊進來,見這許多人圍著,略一遲疑,隨即走到宋然身邊,低聲說:“三爺,蒔公子在外頭,說想見您?!?/br>宋然聞言,神色一怔,說:“知道了,我出去看看?!彼押⒆咏唤o一個媳婦,囑咐好生照管著,又跟常叔談了幾句,便與常福走了出來。常福昨晚也是嚇得夠嗆,幸好他滾到地下,躲過了賊人,只是手臂和臉頰擦傷,不大礙事。倒是松兒,被打暈,救醒過來后精神不濟,也是一直昏睡。“蒔公子在這邊門外等著?!背8_呎f邊引宋然往外走,宋然才轉出門來,忽然心里一動,又倒退幾步回去,仔細看這偏門。昨晚那些賊人是怎么進來的?翻墻?動靜不大,不像。正門和后門都是有人把守的,只這偏門平日少人走,一直關的,會不會是從這兒進來?宋然看了一陣,又用手摸了幾把,并無撬過的痕跡,莫不是有人內應?他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正待思索,忽然聽到呼喚“宋然,三爺——”蒔風正站在門外大樹底下,一襲白衣,長身玉立,愈顯得瀟灑不凡。只是臉上神情焦灼,正急切地望向這邊。宋然仿佛抓著了一根細細的救命稻草,滿肚子的不安和惶恐有了落腳點,雖然知道蒔風幫不上什么忙,但他給自己的感覺,卻是可以信賴和依托的。“我一大早就聽說呂府出事了——他,現在怎么樣?”蒔風見宋然出來了,幾步迎上,盯著他的眼睛,聲音略有些暗啞。“二哥,還沒醒?!彼稳徽f著,眼圈又要紅了,忙側了臉,看看外邊,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蒔風好一會沒出聲,待宋然定下心神,才又問:“說仔細一點,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時候才能醒?我想進去看一眼?!?/br>宋然抬眼看他,那張嬉笑不羈的臉,此刻只有凝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昨夜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又說:“現在大夫也說不準,只讓等著,恐怕棘手。他說從前曾聽他父親提過,有的人撞傷頭,卻是好久都醒不過來,甚至經年累月,有的只需要一兩天?,F在唯有送信上京,請得王老大夫回來,以針灸之術治療?!?/br>蒔風仔細地聽著,不時皺眉,顯然對事情有自己的看法,聽完方道:“送信這事,我可前往,會快得多。只是這里面有好幾個疑點,如你所說,似是針對他一人,這些時日還要加強守衛才好。我想見見他,你看……”宋然心下一轉,蒔風前去當然更好,便道:“待我進去與王霖說,讓他修書一封,午后你再來取。到時進去……也許那時二哥醒了呢?”蒔風微一點頭,知他這樣說,不過是寬慰之言,然又有幾分希冀。正在此時,忽聽到另一邊傳來人語之聲,似乎有一行人從大門進了府。宋然恐里面又有什么事,正要轉頭,常福走了出來,稟道:“三爺,大老爺帶著官府的人來查勘了?!?/br>宋然了然,昨夜說好的,讓大夫人一早接過老太太去,大老爺去報官,請衙役來看情況,登記賊人盜取之物,以備破案。自家雖有些會武藝的護院,但還是要靠官府的力量,才能盡快將賊人捉拿。蒔風聽說,只得讓宋然快快進去,看他們掩了門,自己怔怔的站著,良久,才轉身離開。翠怡苑庭院中,已經站了七八個人,都是高大漢子,均作捕快裝束,腰畔垂著刀鞘。有幾個還抱著手四周打量,見宋然進來,年紀雖小,卻是衣飾整潔,氣度不同,又帶著小廝,便知是主子一類的人物,都紛紛拱手,默不作聲。宋然走近,見一領頭模樣的人正與大老爺交談,常叔在一旁恭謹伺立,不時答一兩句。“賢侄,你來得正好,這位是府衙里的司徒捕頭,與咱家交情不淺,與你二哥也是要好的,平時多得他指點幫襯?!贝罄蠣斚蛩稳唤榻B身邊的漢子。宋然忙上前作禮,口稱“司徒大人”。那漢子膚色略黑,方臉長眉,一雙眼睛內蘊精光,應是有武藝在身,看上去精干利索。他側身避了一避,旋即拱手致意:“不敢,不才司徒靈”。他上下打量了宋然兩眼,又說:“真可謂少年英才,二爺是風度翩翩,三爺也不遑多讓?!?/br>大老爺嘆了一聲,又道:“司徒大人,昨天夜里的事情,我這侄子知之甚詳,不如就讓他來說,也好理清線索,助大人早日破案,我等也好放心?!?/br>“不才想進去看一看二爺,兼查探傷情,不知可方便?”司徒靈說。大老爺看向宋然,宋然忙說:“這自然是好的,待我進去跟二嫂說一聲?!闭f完,便抬腳要往屋子去,他剛轉過身,卻敏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