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4
怔了一下,這幾日里,她多少有些避著柴紹,因為想不出該怎么面對他,但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柴紹眼里的關懷和善意,也自然而然地向他微笑首還禮:柴大哥就要離開了吧,不用擔心,自己會照顧好玄霸的。 柴紹臉上笑容不禁更深了些,他向玄霸也是點頭一笑,轉身來到兩位內侍跟前,揚眉笑道:“兩位中使,這山上風大,不如讓柴某陪兩位中使先下山去歇歇?” 兩位內侍知道他是想為李淵父女兄弟留下空間,自是點頭應允,三人有說有笑地一路往山下去了。 柴紹如此識趣,李淵自然欣慰。他忙把該說的話又想了一遍,這才帶馬來到凌云身邊,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凌云卻已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馬,抱手行禮:“阿耶不必擔心,女兒自會照顧好三郎,護持好阿娘?!?/br> 李淵不由一呆,眼前的凌云不知為何看去有些陌生,就像突然長高了些,長大了些,神情愈發疏朗沉靜,一雙眼睛更是清澈得能照見世間最微小的陰影。對上這樣一雙眸子,李淵打疊了半日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只能干巴巴地點頭道:“這一路,要辛苦你了!” 凌云回頭看了看玄霸,又看了看柩車,微笑著搖了搖頭:“應該的?!?/br> 她的神色分明是坦然之極,李淵卻覺得臉上幾乎要燒將起來。他實在不知該說什么才好,索性轉頭對建成幾個道:“你們都過來,好好拜別你們阿娘,好好跟三娘三郎道別!” 世民自打知道可以去隴西了,滿心都是興奮期待,不過此時看看玄霸,心頭又生出了好些不舍。他忙下馬過去,低聲叮囑道:“三郎,你好好將養身子,千萬莫再逞強了,回頭等我到隴西幫阿耶辦完了正事,就回長安去看你!” 玄霸笑著點了點頭:“好?!?/br> 他自來嘮叨,跟世民在一起時更是話多得說不完,此時卻只剩下了一個“好”字。世民心里不由一陣發虛,忍不住解釋道:“這次也是沒法子的事,我也想多多陪你的,只是……” 玄霸輕聲打斷了他:“我明白。你去隴西好好幫阿耶建功立業,我在長安好好送姊姊出嫁,你不用擔心我們?!?/br> 他的臉上依然帶笑,語氣也溫和之極。世民卻是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好,待到阿姊出嫁之時,我自會回來送她。阿姊她……”說到這里,卻見玄霸轉頭看向了一側,他不由也跟著看了過去——原來凌云和建成已走到了山道上沒人的地方,建成不知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嘴又閉上了,臉色好不糾結。 此時凌云已等了半日,見建成還不說話,而民玄霸都已看了過來,還是忍不住問了聲:“阿兄?” 建成腮邊的rou筋猛地一跳,到底還是開了口:“三娘,我……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會了母親,也錯怪了你,也是我沒管教好四郎,讓你和三郎受了委屈。我對不住你和三郎,更對不住阿娘的一片苦心,還望三娘不要記恨阿兄?!?/br> 凌云原已猜到他要說的話,但見他說得如此誠懇,也認認真真地答道:“我不曾記恨過阿兄?!?/br> 建成苦笑著嘆了口氣:“多謝三娘大度。論起來,我更該去阿娘靈前好好請罪,如今卻是怎么都來不及了?!?/br> 阿娘么?凌云沉默片刻,輕聲道:“阿娘也不會介意?!卑⒛镌趺磿橐饽??她會努力護住自己的孩子,卻從不在意他們會怎么看她。 建成原是身形緊繃,聽到這句,肩頭頓時一松,語氣也輕快了許多:“是么?那就好,那就好!眼下我們都要去隴西了,只能辛苦三娘先把母親送回長安,暫時安置,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有些躊躇起來。 凌云心知他們對讓自己扶棺回京的事都有些愧疚,但此時計較這些又有何益?她只能再次道:“阿兄放心,我會辦好阿娘的后事?!?/br> 建成忙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停了停,到底還是一口氣說了下去:“我是說,三娘不必太過cao勞下葬之事,只要妥善安置阿娘的棺木就好,待得事情過去,我自會尋個機會,將母親好好地帶回邢州安葬!” 什么?他還在想著這件事?凌云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長兄不必如此!” 建成的神色卻是愈發急切:“不,這是我應該做的,之前是我一直錯怪了母親,如今更是連送母親回去都做不到,怎能不好好彌補?我已經誤會了母親這么久,不能讓母親再遭別人的誤會……”他一路絮絮地說了下去,神色又是羞愧,卻又帶著說不出的期盼,語氣也是越來越堅定。 凌云原是好不震驚:阿兄到底在想什么?但聽著他的反反復復的話,看著他越來越亮的眸子,她的心頭仿佛也有光芒劃過:原來如此!原來阿兄是這么想的! 微微吸了一口氣,她到底還是打斷了建成的話:“阿兄,你沒有誤會,阿娘的確不愿回邢州!” 建成驚得張口結舌,隨即便驀地沉下了臉:“休得胡言!你知道什么?母親怎會如此決斷?明明只是為大局著想,哪里是真的如此荒唐!” 凌云看著他的怒容,心里卻是越發悲涼:“阿娘怎會如此決斷?阿兄,你真的還要繼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么?” 她原本以為,長兄是為了家族名聲,才會堅持讓阿娘回葬祖墳,現在她才明白,在他們兄妹里,阿兄受的傷,或許比別人都深,所以直到今日,他都無法接受阿娘的仇恨與決絕,都還想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但有些事,靠自欺欺人是沒法解決的…… 建成臉色果然刷地一下便白了。扭頭看向遠處,他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他當然知道,他知道祖母是怎么對待母親的,他知道自己做錯過什么,然而等他意識到這個錯誤時,母親的眼里已經只有二郎了,仿佛二郎才是她唯一的孩子,仿佛生下他不過是個巨大的錯誤。因為這件事,他對祖母是有怨氣的,而這份深埋的怨氣,那句脫口而出的埋怨,也成了扎向祖母心口的、最致命的一刀。 祖母最后說,她不怪自己,她只恨母親;然后就有了她臨終的詛咒,然后就有了四郎……那都是他的錯,是他一錯再錯,才會讓事情變得如此無法挽回。他不管怎么疼愛四郎,都已無法彌補這個錯誤。 這一次,母親堅持要回葬長安,更是把他的錯,祖母的錯,都□□裸地揭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讓他避無可避,讓他寢食難安!所以后來當父親說出這只是母親的計劃時,他才會那么欣喜若狂,他以為母親最終還是原諒了他,原諒了祖母,他以為他終究可以挽回些什么,結果到頭來,卻依然只是妄想! 看著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他終于嘲諷地笑了出來:“我明白了,我終究不過是個……不孝子!”就像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