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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心里也是一陣難過,放緩了聲音道:“阿兄不必如此。人人都有不懂事的時候,只是阿娘,她沒給你彌補的機會?!?/br> 建成心頭一震,三娘的意思是……她覺得自己并沒有錯得那么厲害,是母親太過決絕?她其實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他胸口不由一熱,脫口道:“不,我只是不明白,母親她不原諒我也就算了,為什么對祖母也是如此?身為晚輩,她怎么能……怎么能這么心懷怨懟!”到死都絕不遺忘,絕不原諒,到死都不給任何人臺階。 怨懟?凌云心頭微哂,反問道,“若是身為晚輩,無論如何都不能怨懟,那阿兄,你現在做的事,算什么?四郎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建成原以為凌云是贊成他的,沒想到她突然問出這么一句,頓時又是一呆:是啊,他怪母親怨懟祖母,但他和四郎,何嘗不是一直在怨懟母親?這句話他實在無法回答,半晌才苦笑道:“三娘,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云自然聽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可這句話,她又該怎么回答呢?在這件事里,有太多的糾結,太多的錯誤,有如一道沉重的枷鎖,困住了他們太久太久。 沉默片刻,她目光微掃,卻見路邊雜木叢生,郁郁蔥蔥,卻也夾雜著一些枯木敗枝。有一棵不知是火燒還是蟲害,竟有半邊都變得焦黃。她心里一動,索性上前兩步,翻手拔出背后的長刀,刀光過處,那半邊枯木轟然落下,將墜未墜地垂在懸崖邊上。。 建成嚇了一跳,就連一直觀望的玄霸和世民都忍不住走了過來:“阿姊?” 凌云向他們擺了擺手,轉身看著建成正色道:“阿兄,若教我說,母親的事,祖母有錯,父親有錯,你也有錯,就是母親,何嘗不是錯待了你,錯待了四郎?這些錯,如今都已無法彌補。但無論如何,錯就是錯,錯了就得認!就算被人恥笑議論,也不能自欺欺人,不能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若是如此,那才真正會讓人永世不得安寧?!?/br> 建成沉默良久,臉色愈發黯然,澀聲道:“我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母親安葬的事,這件事。我以后都不會再提,你放心,我不會讓母親不得安寧!” 凌云搖了搖頭:“不,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跟阿兄算舊賬、論是非。我只是覺得,有些事,總得說清楚了,看清楚了,才能徹底放下來。就像這棵樹一樣,有些枝葉既然已經枯死,無法挽救,那就不如一刀兩斷!只有一刀兩斷,才能好好活下去,才能輕裝上路。 “阿兄,從今往后,我都不會往回看了,阿兄你也不要再往回看。母親的事就交給我,父親的事就拜托你,咱們都得輕裝上路了!” 回頭看著玄霸和世民,她長出了一口氣:“還有二郎,你也一樣,我們心里既然已有取舍,就該一往無前!” “走吧!” 隨著她的這聲話語,崖邊的灌木終于再也承受不住枯木的重量,那粗大的枝干從崖邊直落了下去,發出轟然一聲。 這聲音在山谷間回蕩了許久,隨之響起的,是馬蹄和車輪的聲音。 在井陘西口,在葦澤關前,李家的人馬,終于徹底分成了兩隊,一支人馬快馬加鞭奔向了遙遠的隴西,而另一支則推著沉重的柩車,緩緩走向了長安的方向。 ※※※※※※※※※※※※※※※※※※※※ 這一卷到這里就結束了,故事的上半程也結束了。 還有兩個番外。周二和周三更。 番外一 美人心計 井陘故關離葦澤關并不算遠, 但從關內過去, 卻得先折返數十里到葦澤縣, 改道井陘舊路,再穿山越嶺數十里, 才能抵達關城。 比起直通葦澤關的新道來,這條秦漢時就有的舊路顯然更加狹隘崎嶇,縱然以何潘仁和阿祖的腳程,也是從星光漫天的深夜, 一直走到夕陽西下的黃昏, 才終于瞧見了的那座掩映在群山之中的巍巍舊城關。 兩山對峙,一水中流,井陘故關就坐落在兩座高高的山崖之間, 氣勢比葦澤關更顯峻偉,走得近了,才會發現這座足有數百年歷史的關城已是十分殘破,處處都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當余暉斜照在斑駁的城墻上,卻自有一股滄桑之氣撲面而來,幾可奪人心魄。 何潘仁就驀然停住了腳步, 抬眸看向了關城, 良久都沒有動彈。 夕陽將他的身形勾勒成了一道清晰的剪影, 這秀麗頎長的身影, 和不遠處巍峨殘舊的城關, 氣韻分明截然不同, 但一道映襯在碧藍的天穹下時,看去卻是分外和諧。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子才輕輕一動,啞聲說出了這天的第一句話:“走吧?!?/br> 跟在他身后的阿祖不由默默地松了口氣,他不知道他家大薩寶為何要連夜離開,更不知道他們為何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卻清楚地知道,薩寶的心情一定是很不好。因為只有極度憤怒郁悒低落的時候,他才會這么一言不發地悶頭疾走——就像多年前那個孤獨無助、也根本無處發泄苦悶的孩子一樣。 不過這幾年以來,他這么做的時候已是越來越少了。 上一次,還是他母妃去世的時候吧?大薩寶也是這么悶頭不響地走了整整兩天,直到精疲力盡。 不過要照他阿祖來看,大薩寶的這位母妃如果能去世得再早點,那就更好了,如果能在大薩寶出生后就死掉,那就最好不過了。 那個女人,人人都說她是西域第一美人,不過要照他阿祖來看,那女人也沒有多好看,哭哭啼啼、風吹就倒,還不如草原上隨便一匹小母馬呢,偏偏頂著這美人寵妃的名號,給大薩寶招來了多少嫉恨! 幸虧大薩寶除了臉長得像她之外,別的再沒有一樣跟她有半點相似。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自己頭一回見到大薩寶的時候,他才七八歲吧,就因為字寫得好得了老師獎賞,竟被兩位異母兄長生生地擰斷了指骨,還硬說是他自己摔的;而他的那位母妃居然也說是他自己不小心,不能去攀扯旁人。大薩寶那次就從王宮里一直跑到了城外的草原,若不是遇到自己,還不知會跑到什么地方去。 但就算這樣,大薩寶也一滴眼淚都沒有掉,說起這些事情,也只是咬著牙冷笑,就像根本不是真的一樣——可那手指上的傷卻做不得假。 自己實在好奇,等大薩寶回去時,還悄悄跟著去看了看,看到了他那個陰沉沉的父親,那個一團泥似的母親,還有那些幸災樂禍的兄弟姐妹,這才明白,自己雖是個跟馬群比人群還熟的孤兒,卻比這個孩子幸運得多。 至少不用那么糟心不是? 尤其是那個王妃,這女人腦子里除了討好夫君和保持美貌之外,大概再沒有別的任何東西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