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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向來古怪的很,想什么做什么巴不得都不予別人說的,于是大家就想,也許大王是厭了這生活,當真要退位也沒一定。碰上二大王一面推拒,說要讓賢,不敢繼位,他往常除了體弱多病些,名聲倒也好,大臣們商量了下,還是迫他繼了位了?!?/br>杜衡眨了眨眼問:“怎么這樣順利?”柳兒撇了撇嘴:“哼,到底狐珠在他的手里,大王的修行那樣高,若二大王能把他的妖力化了,也是了不得了。且他平日看來乖順可欺的,難保底下的人不動什么cao控謀權的心思?!彼f著狠狠嘆了口氣,“到底大王就是嘴巴太硬,總不屑夸獎夸獎別人,好話一年到頭也說不得幾句,待人又嚴苛,下邊的人自然對他不滿,巴不得換一個軟些兒的主子來?!?/br>杜衡聽在耳中,不由地覺得好笑,狐貍經歷了這樣的事,居然還是死性不改,一點兒也不吃教訓的,怕是他壓根不曉得,自己的態度是有多傷人吧。想著,便又覺得有些微淡淡的辛酸。柳兒頓了頓,伸手點了點下巴,組織了一會兒,便又接著說道:“可三兩天后,我聽得一個小廝說,大王哪里是自甘退位,是被二大王耍計策逼的,只怕已經被二大王給除了。我想了想,覺得雖然駭人了點兒,確也有理,哪有就這樣無故消失的事兒呀!且我總覺得二大王雖然明面上看著好,但底里完全沒有大王那般善心,就也不愿意侍奉他身側了,尋了個機會摸下山來,自己找了個謀生的手段??尚睦锏惯€常常惦著大王,他往??旎畹臅r候,偶爾也有給我們些賞賜,那才是真真暖心的,哪是那個笑里藏刀的二大王可以比的!想著他被害了,就十分的難過,就想一輩子也再不回去了,好在現下知道大王沒事,我,我真的安心了!”涂月安撫一般拍了拍他的腦袋:“下山來也好,留在那樣一個狠心的人身邊,到底也是危險?!?/br>杜衡細細地琢磨了一會兒,緩緩地問:“那到底,你也不是很明白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不是?”柳兒瞪著眼嚷起來:“就是二大王害了大王,使計奪了他的狐珠,把他攆到山下去的!”杜衡被他的態度一鬧,一時倒也尋不出駁斥的詞來,想了想,便又問道:“對了,你們山里,可有個叫阿琰的?”柳兒點了點頭:“正是二大王的名諱!他們從了玉旁,一個名瓊,一個便是琰字了!怎么,你怎么知道,可是大王說的?他還有沒說過別的?!”杜衡只得擺擺手道沒有,心中卻漸漸有了底數。多少次,他都瞧見狐貍伏在月色下,咬牙切齒地喊“阿琰”,那般恨意,簡直痛入骨髓了,想來他的弟弟當真是做了極對不起他的事,這樣一推斷,柳兒說的大約就是實情了。他隱隱覺得狐貍也有點兒可憐,那樣疼愛自己的兄弟,到頭竟化作仇敵一般,骨rou相殘,到底是一大慘事。還有狐貍那性子……他在心底嘆了口氣,回過神來問小狐貍:“對了,你們那是什么山?”“璧還山?!绷鴥和α送π靥?,“璧還山上的狐貍,都是青丘九尾的后裔呢!”杜衡笑了起來,難怪阿瓊會有那樣的毛色。杜衡又將那兩只狐貍警告了一遍,方才循著路慢慢離開,一面走一面想,該有的線索已經大把地握在手里了,若是告訴給狐貍聽,依他的性格,應該是立時便要殺回山上去的吧……然后呢,是不是坐回他的王座,然后告訴自己,感謝這段時間的關懷,如今確實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呵,依他的性子,只怕連謝謝也不愿說的。只是到底還舍不得,舍不得讓他走呢……于是這件事也變得難以定奪起來,要,還是不要告訴狐貍這些訊息呢?狐貍說,若在他報完恩前,能叫他喜歡上自己,那他也未嘗不能破例留下。只是,人間應有的情事,兩人也算歷遍了,可自己卻終究無法確認,狐貍到底是個怎樣的心思。狐貍是別扭,所以只會在纏綿親熱的時候,才流露出那樣忘情陶醉的姿態么,待到清醒時,一切便都煙消云散了,他還是那樣一副眸眼,冷冷淡淡,似乎什么也都看不上,在嘴里說著叫自己聽了難免心傷失落的話語。杜衡想,自己也并非不明白狐貍的口是心非,一再的追問也并非是緊緊的逼迫,只是自己畢竟不安,畢竟害怕,怕落在指尖的幸福、擁在懷里的歡愉當真只是一場幻夢,月沉日出,就隨著夜幕散了,捉摸不住。自己只想要他一句肯定的話,一個直接的笑意,然后,便是他說他不能留下,也沒什么好遺憾了。只是,只是狐貍……杜衡不知道,在他下山的這段時間里,狐貍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一口氣吃光了廚房里所有的食物,一面抹著嘴一面想,罷了,若是杜衡再問起,索性老實告訴他吧,說自己其實頂喜歡這里,頂喜歡同他在一起。凡間人說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偶爾說說實話,想來不過削薄幾層臉皮罷了,一不傷筋二不動骨,也沒什么大不了!自己才不怕的。他下了決心,就覺得心安了許多,甚至有點兒興奮,就化出原身來,跑到院子里曬著太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可待著一覺醒來,細細想了想,又覺得有點畏縮,他抖了抖耳朵尖,剛巧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從遙遠的山路上傳了過來。狐貍一驚,炸起了全身的毛,噌地躥進廚房里,變回人形,故作鎮靜地倒了杯酒執著,心里還在矛盾地掙扎著,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知不覺就喝了半壺。喝酒壯膽確實是真理。狐貍一時也只有這樣想了,因為這許多杯下肚,他發現自己仿佛陡然明白了,遲遲早早,一句喜歡終歸要說出口的,何必拖著絆著叫兩人都煩惱,枉生了隔閡。杜衡的手指搭上了木頭編的院墻,燈籠橘黃的暖光在他身前暈開一片毯子一樣溫暖的色塊,杜衡慢慢推開了門,吱呀的響聲仿佛來自很悠古的時光以前,貼近地面的地方,枯黃的草葉被門板的底部蹭動地沙沙一響,杜衡抬起腳,鞋面劃過衣擺,布料與布料摩挲出一個細微的響動,然后他輕輕地踏上院子里的土地,仿佛過往的每一日一樣。狐貍支棱著耳朵聽,把每一點微小的動靜都盡數捕捉,他拍了拍被酒氣熏得有點兒發熱的臉,沉沉吸了一口氣,氣轉丹田,狐貍啪地推開廚房的門,杜衡手里的燈籠恰恰把光投射過來。杜衡顯然有點兒驚訝,大約沒料到狐貍竟會埋伏在廚房里,清明的眼波一下子仿佛投注了無數的情緒,暈在燈火背后,瞧不透徹,但他愣怔了片刻,還是習慣性地沖狐貍綻出一個溫柔的笑意。狐貍心里一跳,勉強開了口:“回,回來了?咳,帶了什么好吃的?”他把手負在身后,長長的衣袖里,手掌攥成一個拳頭,指甲掐在rou里,一陣一陣刺痛,他仿佛完全覺察不到一般,只在心里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