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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紀子洋的下一句話,卻把他最后的一絲僥幸都堵死了。“你這樣下去會傷害到衛夕的?!?/br>季長思滿目震驚地瞪了瞪眼睛,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種無可奈何的糾結。他撫著腦袋想了很久,最后慢慢地推開了紀子洋的手,一個人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慢慢地向衛生間走去。紀子洋和許飛對視了一眼,然而他們卻誰也沒有動彈,只是凝望著那個孤獨的背影,眼里充滿了哀傷與憐憫。那背影看起來有些悲愴,就像是一個走向刑場的犯人一樣,等待著他的將是一聲致命的槍響。接著季長思看到了,那張出現在鏡子里的臉。在掀開了虛幻的面紗以后,他終于看清了自己,也看見了他。原來紀子洋真的沒有騙他,其實衛夕真的就在這里,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以前他總是是感覺在見不到衛夕的時候很孤獨,可是現在他卻不覺得孤獨了,因為他感覺到了他就在那個地方,在胸口的位置,甚至能夠感受到衛夕的內心,也是一道鉆心剜骨的疼。鏡子里的臉哭了,它就那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哭的那么絕望、又那么歇斯底里。就像站在鏡子前的季長思一樣,整個人的靈魂都像被撕裂開了,而那原本清秀可人的臉上,原來也會露出如此難堪、走樣的表情。現在,季長思終于明白那些長久以來怎么也解不開的疑團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了。他伸出手,觸摸著冰冷的鏡子,像是觸摸著自己,又像是觸摸著心愛的人。因為此時此刻,這似乎是唯一可以再能觸摸到他的方式了。他以前就想告訴衛夕,他一直覺得他很好看。可是現在他不需要再告訴衛夕了,因為鏡子里映出的那張臉屬于自己的臉,和衛夕一模一樣。季長思頹然跌坐到了地上,靠著墻壁大聲哭了起來,忍不住拽緊了自己的頭發。接著他感覺身體被人抱住了,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做出任何的掙扎。“…對不起?!?/br>只言片語稀稀落落地飄進季長思的耳朵里,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一樣,一刀、一刀的戳向他的心。“衛夕患的是…解離性人格疾患…你,只是這具身體的副人格?!?/br>“你們之間發生過的所有接觸、和交流,都只是發生在…意識里的?!?/br>“你們交替出現并行使著對這具身體的掌控權…可是這樣下去會對衛夕的身體造成很嚴重的負擔,而且,你們也沒有辦法…就算你們…也不能…”紀子洋說的很艱難,他以前也不是沒經手過情況特殊的病人,但是無論面對多么脆弱的病人,他也能毫不猶豫地將事實用這一種婉轉的方式講出來。可是現在他卻第一次覺得自己連一句普通的話都說不利索,而搜腸刮肚半天,他也無法找到任何一個婉轉的套路可以用在現在這種情況上。季長思快要崩潰了,屬于他的世界,已經徹底崩塌了。可是紀子洋也快崩潰了,無論眼前的家伙到底是誰,他所面對的都是那個原本熟悉的面孔,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他面對的始終都是屬于那個人的一部分。后來紀子洋就這樣抱著季長思在地上呆了很久,原本他們以前一見到彼此就恨的咬牙切齒,現在卻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依偎在一起。不知過了多久,當季長思終于冷靜下來以后,紀子洋才緩緩將事情的全部對他和盤托出。該說是衛夕的病、還是自己的病、抑或應該說成是他們兩個人的病,要怎么看待他和衛夕之間的主副關系,其實不用紀子洋多說,季長思也能明白。“…真虧了你能一直這么看著我…我是說,是我、還是衛夕…還是說,這具身體…”季長思說地很慢,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一樣,靠著墻壁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是因為喜歡他吧…衛夕…原來你真的很喜歡他…”季長思說著,眼里又落下了一行清淚。紀子洋也有些難過地看著他,“你也很喜歡他?!?/br>“可是不一樣吧,我已經沒有那個資格了?!奔鹃L思吸了吸鼻子,抬起眼睛看著紀子洋,“而且他喜歡的,也不是我?!?/br>他已經知道了,關于自己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不用紀子洋說出來,只要知道了那些病因,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更何況他記得衛夕對他說過,他真的很像你。現在,他終于知道了,紀子洋對當年的衛嘉樂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他還記得以前他自己也覺得,雖然從來沒見過傳說中的紀子洋是誰,卻意外的覺得自己能猜透那個人所有想法。如果不是紀子洋的話,又怎么會有他呢。想到這里,季長思甚至很想笑,想想這么長時間以來的自己,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笑話。原來他只是一個替代品。對那個失憶以前的衛嘉樂來說,還是對失憶以后的衛夕來說,他原來只是一個被創造出來的替代品。季長思揉了揉眼睛,目光暗淡無神,失去了原有的生氣。他呆滯了一會兒,像是還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過了不知多久,他訥訥地開口問道,“你打算怎么對付我?為了治好…這個身體?!?/br>紀子洋愣了一下,轉念也很平靜地實話實說,“我會將你們進行整合?!?/br>“就是說,我會消失的,對嗎?”“衛夕是主人格,要以他為主,而且也不能說是消失,簡單來說,就是將你們合二為一的一個過程?!?/br>“啊…我明白了,”季長思還是那樣眼神空靈地望著天花板,“但是…到最后,現在這樣的我,還是消失了吧…”紀子洋張了張嘴巴,最后還是選擇了沉默。“我不能再見他了吧?”“…那對你們沒有好處?!?/br>季長思又滿臉呆滯地愣了一會兒,忽然又問紀子洋,“我能求你件事嗎?”紀子洋點了點頭,“你說?!?/br>“我能不能拜托你,以后無論發生什么,都別再離開他了?!?/br>紀子洋聞言一愣,沉著聲音問他,“…什么意思?”“那個家伙太笨了,一個人根本照顧不好自己,”季長思淡淡地笑笑,此時眼里完全沒了之前的空洞,只是聲音帶著一絲微弱,“一想到如果我不在了,就沒有人能像我這樣陪在他身邊了,這么想想的話…還是覺得他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