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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關上,便沒人知道的事。但,皇叔位高權重,行事頗無章法,沉戾冷情,你編排他,怕不知什么時候小命便要不保,日后萬不可再說他的話?!?/br> 執墨跟在姜嬉身邊多年,最是知道她什么時候高興、什么時候不高興。眼下她容色淡然,聲色冷柔,全然不是玩笑的模樣。繼而聽到“給陶嬤嬤使絆一事”,執墨心中便是慌亂無極,連忙停下動作,俯首聽訓。 執墨內心其實是頗有不平的。 陶嬤嬤仗著是主子母親的乳母,初來乍到便倚老賣老,整日在主子房中流連不去,偶爾甚至會指派她做事,她跟在主子身邊六年,除了主子外,從未有人敢對她呼來喝去,這叫她如何能咽得下氣。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悄悄告訴幾個下人,多多刁難陶嬤嬤而已。今日,陶嬤嬤想上車來,被她打發去坐步府傳信人的青布馬車,省得來膩歪主子。想是方才談話聲大了些,主子竟都知道了。 姜嬉見她噤聲不語,輕輕嘆了口氣,道:“起吧,日后注意便是?!?/br> 一路無話。 車轱轆壓過青石板路,發出清脆的“嗑嗑”聲。外頭暑熱難捱,偶爾散幾縷熱風進來,便如野火吹過離離草原,燃起人心頭的煩躁,散之不盡。 姜嬉思緒頗多,方才執墨所言,她也曾想過。她何嘗不知道皇叔對她不同。前世救命救名的恩義不說,單今生,皇叔便又是救命又是贈袍,如今更是應允她輕判步家之案。他那樣冷厲疏情的人,竟對她多有關照。素未謀面,從不相識,如此照看,已是異常。 可若說皇叔當真對她有了那樣的心思,卻也不見得。幾番下來相處下來,皇叔待青山大哥與待她并沒什么兩樣,一概是冷淡言語,漠然神色,甚至時有肅戾之感。若真有什么男女間的想法,定然不是如此淡漠疏離。 姜嬉思來想去,得出了個唯一合理的解釋——興許,她的地位對皇叔有些作用。 照著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皇叔恐怕已然收到陛下的密詔,不日就要回京?;鼐┲?,兵權交割、權力爭奪,許多朝堂上的紛爭漸漸浮出水面?;适迮d許是在為日后做打算,看準她在太后眼里的地位,想加以利用罷了。 如此想來,姜嬉心中才稍稍安定,至少皇叔并非全無來由地對她好,這叫她心中的壓力減輕了許多。無緣無故承受別人的諸多好意,當真不輕松。 她眼皮微動,刻意忽略心中隱隱希冀,逃避一般地不去作想。 因著昨夜睡得少,今晨剛歇下又被單青山攪擾起來,姜嬉想著想著,忽覺得有些困頓,歪身靠在廂中的軟枕里,沉沉睡去。 不多時,步家便到了。 步家二房獨子步懷敦受父親囑托,親自來迎貴人表妹,以防被大房搶先,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他在府門前垂手等候,遠遠見一行禁衛軍金刀銅甲,步履整齊往這里而來,其后長長一行,浩浩湯湯,望而不盡。 等隊伍走得近些,一匹高頭大馬赫然出現在視線里。馬上跨坐著兩人,高的人修長俊挺,一身玄衣,黑色斗篷,冷鷙從容,矮的粗布麻衣,面色凝重。與此二人并行的,是一架緋紫色的華貴馬車,四角銅鈴繞金絲,垂墜耳下,輕風拂過,泠泠作響。車簾以金線纏絲布織就,車轅車架煥然如新,車內之人尚未露臉,就已自帶雍容雅貴之氣,叫人無端猜想。 及至那馬車堪堪停在正門口,步懷敦搶先一步,下階迎人。金刀禁衛簌簌直入,列于府門兩側。 只見車內伸出一只素手,撥開金絲纏線簾,而后一名穿著淺紫裙裳的女子鉆出身來,容色不揚,倒還清麗。步懷敦以為這便是她那郡主表妹,剛要上前作禮,只見那女子一轉身,對著馬車躬首屈禮。 清風吹動,車檐銅鈴細碎作響。金絲纏線簾微動,一只金釧素手輕輕探出,手臂上,梨花色袖擺飄曳,如春日梨花雨落。而后,步懷敦便見梨花漫舞之間,一名仙宮嬌娥從車中彎身出來,霧鬢云鬟,星眸美目,亭亭玉立,嬌美不可方物。 他一時心脈窒塞,腳下灌鉛,竟顧不得禮儀,盯著姜嬉目不轉睛。 正在他如至虛空時,忽有一道目光沉沉壓落到他頭頂,如有實質般,令人遍體生寒。他恍然驚醒,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才慌忙上前躬首作禮,將人延請入府。 單青山和閔英一道栓了馬,看見這邊場景,面露疑色,道:“你說……咱們主子不會是被無視了吧?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多半是被當成郡主爺的貼身侍衛了?!遍h英看向府門那邊,不知道從哪里搜出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搖頭嘖嘖。 單青山一瞪眼:“這也行?這小白臉是個人才!” 話音剛落,閔英瞪他一眼。 單青山捂住嘴,埋怨道:“俺不亂說了還不行嗎?” 閔英這才往石獅子上一靠,看向眾人簇擁著的紫金冠,無奈道: “舍了馬車不坐,騎馬護衛郡主,還為了郡主清譽,寧愿自己帶個小孩同騎,擱你,你信這是咱們主子,屠了郢都的厭夜王?” 單青山細想,搖搖頭:“不信?!?/br> 閔英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道:“所以,不是人家步兄弟蠢,是咱們主子,嗯……” 單青山:“哦——” 他心想,他之前倒是錯怪主子了。主子面上冷情冷性,卻也是個能體貼婆娘的人。到底情之一字,最難捉摸??! 而此時,“能體貼婆娘”的顧煊已然入府,隨在姜嬉左右。 步家落敗許久,游廊畫梁皆已半舊,在烈陽炙烤下,偶能見到紅漆斑駁而落。 從前富甲一方的軍需馬草商,而今竟然是這樣的光景。姜嬉步履從容,見此情景,心中卻不免落寞,重振步家的想法也更加堅決。 步懷敦亦步亦趨跟在她身旁,簡要提了前情,道:“日前大伯父被州府扣留,據說是因為府中的馬草出事了。大伯母被山賊傷了腿后,請了步家族老來坐鎮掌家,這期間不知道誰提及怪力亂神之事,族老們就讓人找來城西最有名的神婆作法,看看步家是不是最近碰了什么晦氣。那神婆說,那神婆說……” 他抬眼看了姜嬉姝絕的面容,立刻又低下頭,道:“那神婆說,眼下橫遭禍事,是因為步家祖蔭有礙,有外族人在步家陵園分食香火。諸位族老想到了、想到了姑父姑母,眼下商討遷墳一事,正央神婆測算此舉是否可行。父親著急卻又說不上話,好在郡主親來了?!?/br> 第11章 步家 一聽要遷墳,陶嬤嬤立刻急道:“他們敢!我家姐兒安陵在此,是先皇之命,太后之言,他們、他們這是頂撞皇命!” 步懷敦聞言噤聲,須臾又道,“族老們覺得,時隔十八年,又山高路遠,等天家聽說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