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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我們能把這個游戲玩多久,到三十五歲?四十歲?終究會有人察覺到什么不對的。我們遲早要?!彼麤]有說完這句話,看著菲利克的臉,放緩了語氣,“也許現在不是談這個的好時候,我原本還指望我們能好好坐下來,在‘達恰’里,安安靜靜的,只有我和你,喝點酒?!?/br>“你早就想過這件事了?”“你沒有嗎?”他有,只是不打算承認。菲利克抿了抿嘴唇,“我們需要多點時間談談?!?/br>“可能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小老鼠?!蓖呶骼锏闹腹澒芜^他的臉頰,在下巴停留了一會,“我們沒有時間,永遠沒有時間?!?/br>“我們以前——”“以前?!蓖呶骼锇堰@個詞重復了一遍,好像那是一句罵人的話,“我們都長大了,菲利克。而且?!彼智辶饲迳ぷ?,仿佛每個詞都長著小尖刺,會刮傷舌頭,“如果你想在總部繼續往上爬,你就得把我拋下。我也一樣?!?/br>“我不想往上爬,我不像你?!?/br>“菲利克?!蓖呶骼锏穆曇羧绱说统梁途?,幾乎給他一種枕邊情話的錯覺,“你在克格勃這幾年沒有學會任何東西嗎?要是你不往上爬,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因為錢或者買進口商品的特權什么的,而是,你不往上,就出局了?!?/br>煙即將燒盡,菲利克把它甩到地上,煙頭落進臟兮兮的積水里,滋地熄滅了。“然后呢?”“然后什么?”“我和你,之后怎樣?”瓦西里移開視線,“你會繼續愛我,就像愛一個哥哥那樣。你知道我也愛你,就像兄弟那樣?!?/br>“謝謝你的演講?!狈评寺犚娮约哼@么回答,不久前在領事館里,他就是用這種語氣和布蘭登說話的,“我該回去了,抱歉打斷了你愉快的夜晚?!?/br>瓦西里往旁邊邁了一步,擋住他的去路,“我只是想保護你?!?/br>“我不需要?!?/br>“菲利克?!?/br>菲利克看著他,等待下文,瓦西里和他對視著,沒有說話。餐廳里漏出來的微弱燈光在他臉上投下團塊狀的影子,像是戴了面具。菲利克無法準確分辨他的情緒。他站得很直,握著拳頭,仿佛在等菲利克宣讀罪名。菲利克大步走開了,冷得發抖,不得不扣上制服最頂端的紐扣。瓦西里在背后叫了幾次他的名字。年輕的軍官沒有回頭,年長的那個也沒有追上來。——菲利克一整晚沒睡,陷在客廳的沙發里,看著窗外呆板的夜空。將近凌晨四點才回到房間里,動作遲鈍地脫掉制服,換上更適合鐵幕另一邊的衣服。就像小時候那樣,電話先響起,然后才是敲門聲。特勤處的人等在門外,但這次不是來接父親的。科里亞叔叔在后排座位上,菲利克懷疑他是個永遠不需要睡覺的蠟像。他交給菲利克一個文件夾,請他在到達機場之前看完。里面是一份詳細的檔案,列出了一個陌生人的軌跡:石油勘探員和音樂教師的獨子,新西伯利亞某間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中學,少先隊銀勛章獲得者,最后跳到莫斯科,變成國際關系學院畢業生,再到蘇聯駐巴黎大使館。“背下來,一個細節都不要漏掉?!崩县堫^鷹指示,“這就是你。要是美國人調查你,他們會看到的檔案就是這份?!?/br>菲利克翻回第一頁,這份假檔案做得很仔細,紙都是舊的,帶著折痕和污漬,邊角發黃。他的照片貼得有些歪斜,臉上有回形針留下的凹痕。表格頭幾行是個人信息,出生地,出生年月,入黨日期,當然還有名字。彼得·奧辛,菲利克默念了兩遍。從今天開始,這就是他的名字了。第18章后來,那些坐在辦公桌和會議桌旁邊的人心滿意足地感嘆,菲利克·奧爾洛夫同志不辱使命,無愧于黨的栽培,兩位奧爾洛夫同志都是這樣,父親和兒子,是共和國的長槍,也有人說共和國的盾牌,坐辦公桌的人時常這樣邏輯混亂,彼得已經習慣了。彼得喜歡他的新名字,這是一道壕溝,把他和菲利克隔開來,這樣后者就不會沾上一滴血了?!胺评恕笨梢园踩卮趤喩笪值募w住宅里,停留在六歲,抱著mama的琴譜窩在窗邊。彼得后來經常和別人講的一個謊言是:他本來是要成為鋼琴家的。重復了幾次之后,他自己也差不多相信這個說法了,盡管他連五線譜都不會讀。巴黎為彼得保留了兩個令人不快的“驚喜”。第一個就是維克托·普里亞科夫,中學時代的游泳池惡霸,現在是蘇聯駐巴黎大使館的三等秘書。彼得幾乎不認得他,普里亞科夫只比他大兩歲,但因為酗酒,看起來就像四十五歲,門牙被香煙里的焦油染黃了,肚子在襯衫下面高高凸起,不剩一點游泳運動員的痕跡。普里亞科夫第一眼就認出了菲利克,多半也猜出了他來這里是干什么的,但什么都沒說,和他握手,歡迎他來巴黎,臉上的笑容勾起了彼得心里某些遺忘已久的恐懼。普里亞科夫的手粘濕冰涼,就像摸了一只蟾蜍,彼得費了很大勁才忍住沒當著他的面用衣服擦手。和彼得不一樣的是,普里亞科夫是通過了正式考試的外交官,不是克格勃的人,應該不會和彼得有什么交集。只要他不要酒后胡言亂語,就不會構成特別大的威脅。然而出現在巴黎的第二個“驚喜”就是另一回事了,彼得是在英國大使館辦的茶會上遇到他的。彼得還沒來得及決定是否要假裝不認識,對方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抱住彼得。他比彼得矮,頭頂剛到他的耳朵,比以前瘦了一些,不那么像個土豆了。彼得及時平衡好手上的杯子,免得把果汁打翻在尤哈斯背上。“老朋友?!北说貌桓液八裙?,萬一對方在用工作名執行臥底任務,這一句話就會讓他陷入危險,只好旁敲側擊問一問,“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嗎?”“對,都一樣。你呢?”“工作上有點不同了,你知道人們怎么說我的,‘彼得是個勤奮的小伙子’?!?/br>“你當然是了,親愛的彼得?!毙傺览怂砷_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剛到巴黎?”“能看出來嗎?”“一頭盲熊都能看出來你是從鐵幕那邊來的,這件難看的襯衫?!?/br>“我可不記得你以前對時尚有什么深刻見解?!?/br>尤哈斯發出響亮的笑聲,像海獅叫喚,拍了拍彼得的前臂,“抱歉,我很想跟你繼續聊,但我現在得走了,有點事。我們可以找個時間一起吃午飯嗎?我知道一家很地道的俄式餐廳——是個可以放心聊天的地方,使館里很多人都去那兒。我把地址寫下來給你,好嗎?或者你問問其他人,說‘奶奶的廚房’,他們就知道了。星期二?不行?星期四?棒極了,我們星期四中午見。